《经济学与伦理学》

 

 

 

道德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础。而现代经济学的一个核心假定是人是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者。一位研究经济学的学人，通过学习康德的实践理论批判和康德的道德形而上学，试图探寻市场经济的伦理维度与道德因素。

 

 

今天不好意思，我想推荐一下我自己的一本书。这本书实际上出版在2002年，我从剑桥大学回来之后，讲了一个学期制度经济学的课。我根据这门课出了一本小册子叫《经济学与伦理学》，探寻市场经济的伦理维度与道德因素。

 

去年商务印书馆又把我这本书重新印了一下。内容基本上没有动，但是我加了6篇文章。就是把最近这几年我思考的人类合作道德以及语言、道德与制度之间关系的几篇文章收入其中。

 

这本小册子可能是比较思辨的一个东西。实际上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我作为一个研究经济学的学人学习康德的实践理论批判和他的道德形而上学的一点体会。

 

大家知道这几年，从1978年，我们从计划经济慢慢地走向了市场经济。所以我们经济学也从古典政治经济学慢慢走向了现代经济学。

 

而现代经济学的一个核心假定，或者基石性假定，就是人是利益最大化的追求者。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导致了当代经济学基本上不讲道德，不讲伦理。

 

乃至于1998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他就出了一本叫《伦理学与经济学》。他就批评现代经济学。他说现代经济学家不讲道德。所以导致了经济学的贫困化。

 

大家知道在古代社会，在1314世纪，经济学基本上是慢慢从道德科学衍生出来一个科学。但是我们现在经济学，基本上不讲道德，不讲道德一方面。理论上不讲伦理不讲道德，现实中我们大家光是讲发展，讲利益最大化，讲赚钱赚得快。

 

这种理念导致了某种程度上，我们社会道德伦理的这种沦丧。出现了奶粉里面放化学粉，火腿里面放敌敌畏，小孩的面包服里面放的都是黑心棉。最近我们山东又出了一个事，连婴儿疫苗也要用过期的来做。

 

所以整个社会大家感到，吃什么东西大家就是硬头皮吃了。很多人都说自己种的菜自己不吃，自己养的鱼自己不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探寻市场经济条件下有没有道德，要不要道德，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课题。

 

正是因为这一点，我这本书去年出了以后，10月份吴敬琏老师来上海，我陪了他两天，并送了他这本书，他就非常高兴。他说这个问题是值得大家研究的一个问题。

 

现在大家知道，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大家比较注意关心所谓正义公平了。但是关注道德的还是不多。在这种情况下，我重新出版了我这本小册子。这个小册子基本上是纯思辨的，灰色的伦理学的研究。

 

一方面大家知道伦理学是个非常思辨的一个学科。我又把语言哲学、道德哲学和制度经济学、博弈论的分析用在一块来探寻这个东西。

 

所以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清华大学人文学院院长万俊人教授，当时他就读了我这本小册子。他说这本小册子很小，只有10万字，但是这本小册子把国际上的前沿进展一网打尽。他发表学术探讨。他是有点儿谬赞了。所以对这本小册子，他还是比较喜欢的。

 

从理论上来讲大家知道，要么经济学家根本不讲道德，不讲伦理。讲道德、讲伦理的经济学家，反过来还有一些包括语言哲学家。像约翰·塞尔。大家知道当代一个非常著名的大哲学家，也是加州大学哲学系的系主任，做了多年，一个语言学家语言哲学家。

 

他当时他就提出来现在两种情形，一种是经济学家也好，伦理学家也好。他们要么是不讲道德，像原来伦理学，基本上伦理学是个语言现象。它根本没出现道德。

 

另一个就是经济学家，包括这些主流经济学家还有博弈论经济学。包括我非常好的一个朋友，也是当代一个博弈论经济学大师，就是肯·宾默尔。他就用理性最大化推理来研究人的行为。一推就没有道德了。

 

因为大家知道理性最大化。我想追求最大利益，他就根本就推不出道德来。那反过来也有一些人，包括哲学家像大卫·高德，我把它翻译成高德。他开始就想用现代经济学的方法来证明道德的存在。

 

反过来像约翰·塞尔，他就从语言学的方面，语言哲学方面来证明道德的存在。但是我说这两个路子都不通。在伦理学上，在人有没有道德这个问题上，我是一个康德主义者，也是坚持休谟。或者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休谟主义者。

 

大家知道在伦理学里边，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法则叫休谟法则。就是说不能从审慎推理推出道德来。也就是说人类理性推理有两种，一个是审慎推理，就是理性最大化推理；一个是叫道德推理。

 

现在是这两个领域，你不能从利益最大化推出来，推道德的存在。但是推道德不能从经济学的理性最大化推出道德来。但是却不意味着道德是不存在的。这一点我一直坚持康德的伦理学的基本观点。

 

大家知道康德在他的实践理性批判，在他的最后的后记里边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在我一生中，有两个东西，一个是灿烂的星空，一个是内心的道德心这两个东西，我只要一思考我就觉得非常恐惧。我觉得我根本没法来解释这个东西，没法理解这个东西。

 

大致意思大家知道，原话我记不住了。反正就是这里面说明什么？道德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础。人之所以称为人就在于是有道德的。但是你却不能用理性来论述什么是道德。

 

在这一点上，康德和维特根斯坦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我这本小册子实际上是用经济学的方法把这个东西重新展示了一遍。就是虽然从经济学的人类追求利益最大化推不出道德来，但是决不是意味着道德不存在。

 

现在的一些博弈论学者，一些博弈论大师级的学者，制度演化的一些学者，像美国桑塔菲学派，像萨缪尔·鲍尔斯、赫伯特·金迪斯以及恩格斯·费尔等，他们想通过演化博弈，或者是通过仿真，通过机器的模拟来模拟人怎么合作的。

 

但是这个路子我觉得都是不通的。恰恰是人有康德的绝对命令，人才会产生习俗，才会产生制度。没有这个东西也就没有市场交往。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没有基本的这个道德心人不会进行交易的，他只会抢只会夺对不对？我干吗要交易呢？我交易是把你作为我的同类，作为平等地对待你才有市场交易。

 

所以这一点亚当·斯密在《国富论》里也讲了，跟康德同一个道理。就是说他说从来没看到一只狗跟另一只狗交换骨头。当然事实上又牵涉到经济学，经济学和伦理学以及语言学之间的关系。

 

他是从语言的这个角度来看待人为什么有交易的倾向的。他说人跟狗之间的差别。狗只会什么，它只会说，看到一只骨头他不会说我拿两根，我喜欢吃瘦的，你喜欢吃肥的。我拿两只肥的换你一只瘦的吧。它不会这样。它只会咬你一下把它拿过来。

 

人可能就会说我用小麦交换你的衣服，那我就可以平等地进行交易。那关键支撑着市场交易的是因为道德心。而道德心就在于语言。这也是我这几年一直从伦理学追溯到语言哲学的一个主要原因。

 

因为是什么，我后来到目前为止，我前几年的这种研究发现，人有理性跟人有语言，跟人有道德事实上是同一个东西。

 

而我这本小册子没有讲商业伦理，也不是讲企业伦理。而是用现代博弈论的方法，用现代经济学的方法，我重新想试图证明了康德道德哲学的一些基本观念。

 

如果感兴趣的话，大家还是可以读读这个小册子的，但是要有思想准备。可能是不大很容易读。事实上前边这本小册子大约只有10万字。后来我又补了6篇文章。

 

人们的合作是怎么出现的？大家知道特别重要的影响整个社会科学界的一个是什么？不仅是哲学，不仅仅是经济学，不仅仅是政治学，还有法学等各个学科。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实验就是囚徒困境。

 

那个实验，当时美国的一个学者叫阿克斯洛德。他就实验人为什么会出现合作。我们都知道囚徒困境博弈。就是说大家都背叛，大家不合作。我的收益最大化对不对？

 

他通过大量的模拟，你想想我们如果重复进行囚徒困境这个博弈？你背叛我背叛，那大家都叛得更多。就是说你的收益也差，我的收益也差，那怎么人类走向合作呢？

 

这时候他就通过一个好人，一个坏人，或者是两个坏人。两个坏人都进行囚徒困境博弈那肯定是不行。如果是两个好人，能不能走向合作呢？

 

最后他通过博弈实验，他就发现这种人，就是采取以牙还牙策略的这种人，就是说我不先背叛，但是你背叛，我也背叛惩罚你。就是这种以牙还牙。

 

你要合作了我马上跟你合作。他说这种人他的收益往往是最大。实际上，它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是说你要是全是不讲道德，那整个社会全完了。如果是我们都做好人，都做雷锋，这个社会可能也没有进步。

 

恰恰是我既要做好人，但是你做坏人我还得惩罚你。这样这种人收益最大。这个东西他通过几十个写的program，叫程序来证明。就是它不是每一个人，这个程序在计算机上进行模拟，一模拟都是好几百人，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反而证明了人类社会的一个法则。

 

这里面你可以说是上帝的法则。在这里面我既是好人，但是我也不是只做老好人，而不是做那种没有原则的老好人。就是说我既做有道德的人，但是你没有道德我也惩罚你。

 

这一点我觉得他事实上证明了好人总是得有好报，甚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东西他通过博弈模型都证明出来了。这一点实质上他只是表明了人类社会只有合作才能发展。人类社会才会繁荣。

 

大家也知道市场经济，现在我们每天都在讲对不对？但是实际上市场是一个合作关系。你倘若做企业的话你知道，那是我的生意伙伴，就是说你是我的客户。当然这个之间可能会有竞争。

 

但是这个实质上这也就是哈耶克所看到的，我们其他的主流经济学没看到的东西。他说市场经济说到底是一个人类合作的扩展哲学。就是说通过交易了，人们既有竞争也有合作推动了人类社会前进。

 

实际上就是看起来仅仅是讲经济学伦理学的问题。实际上沿着这个路子，你会探寻你会明白人类社会发展的一般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