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天书——山海经》（3）

 

 

 

我们现在有纸张、电脑，可以非常方便地写长篇大论。但在上古时期，写作非常困难。所以古人不可能把一些凭空想象的、一些没有用的东西记录下来，他们只会把一些真实有用的知识付诸笔墨。《山海经》里的奇人怪人不应该仅仅是虚构，应该是古人确实曾经亲眼目睹了这样一些人物形象，然后认真地记录下来。

 

 

因为我刚刚说了，这本书本身自我分裂，形式非常理性，内容非常荒诞。我们这样讲，就是在上古时期，人们写作还非常困难。像我们电脑打字噼里啪啦，打一堆，可以粘贴、复制。古代写书，他用什么？用竹简，竹片、木片，还有像石片，还要在上面进行写字。可以说，一方面书写很困难，一方面书写材料也非常匮乏。古人他记录东西，他要写书，他只会记录他觉得有必要保存的一些知识，有比较保存下来，传给后世的，一些可靠的知识，他才会去把它记录下来，著于竹帛，传于后世。

 

我们要先断定，他这本书是一本严肃的著述。再来看，再来思考，为什么一本严谨的，甚至一本，我们说一本科学的地理考察报告，里面会出现这么多怪物。基于这样对这本书的基本定性，再来看里面的怪物产生的原因。我们应该这样思考。

 

在当时条件下，可以说科学，没有像现在这种生物分类学。我们现在有这种生物分类体系。一个科学家发现一个新的物种，他马上可以根据这个生物分类体系，把它给定位。那么别人看了他这个报告，就知道它是什么动物，它属于什么物种，什么科什么目什么属，一眼就知道。那么比如说，我们现在见了一种新的生物，一种陌生的生物，你要告诉别人这个生物长什么样子，也非常简单。现在照相、摄影这么方便，对吧。我们现在可以，我们每个人对澳洲的，那些我们从来没见过的动物，我们中国没有的动物，我们都很熟悉，什么袋鼠，袋熊虽然中国没有，但我们通过电视，通过网络，我们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大家在古代我们想象那时候，这样一个作者，他如何向外人来介绍他见到这个动物长什么样子。

 

实际上我们在生活中，比如你去国外旅游，你见到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一个动物，你要向你的朋友来描述这个动物它的长相。假设你没有照片，那么你怎么样向别人，来描述这个动物长相的。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比方你说这种动物，它的脑袋可能长得像猫一样，它的身体可能长得像狗一样，它的尾巴长得可能像什么一样。实际上就是用一般人所熟悉的这种动物来对这种陌生动物它的身体各个部位进行比方。像我们一般人，我们在日常交流中，经常会用的这种方式。这是，可以说是用本能的方式。

 

那么实际上《山海经》里面，它这本书呢，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描述大量的，他们那些第一次见过的动物。因为我们说，这本书实际上，它是一部对数百座山的山川资源，山上的矿物、动物、植物资源的一部调查报告。里面的那些动物、植物都是那个山里面特有的，可能是外界以前所不知道的。他也向外界来介绍这个山里面的动物，他也就只有用我们所说的这种方法。他每遇到一种动物，他就用一般人所熟悉的动物的长相，对这个陌生动物的形态，它的每个部位进行描述。

 

就像我给学生上课或者讲座，经常会打个比方。我们知道猫，我们大家都很熟悉，可以说家家户户都养猫，家里的院里到处都是流浪猫。但如果我们说，一个外星人，他第一次到地球来，他向自己的母星来汇报，我们地球有什么动物，有什么生物。他如何向他的母星来描述猫的长像？我们假设，他们见过人（的）长相，他们见过人，他们见过老虎，见过蛇，见过兔子等等，但是就没见过猫。那么他们对老虎、对人、对蛇、对兔子这些动物都很熟悉，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那么他可能就会用这些动物来比方猫的长相。

 

比如我们说猫的长相，猫的面孔，它的五官是一个平面，就跟人脸有点像，对吧。我们可以说猫呢，人面，就是它的面部似人，人面，那么它就这样说。它的身体，它的大小跟兔子差不多。我们可以说它什么，其身如兔。而猫身上也长了花纹，它的花纹有点像老虎，或者像豹子，对吧。那么你说，什么豹纹或者虎纹。它的尾巴特别长，特别灵活，像蛇一样，那么就可以说它是蛇尾。而猫的叫声像小孩哭一样，猫的叫声像小孩叫。那么它大概就是这样的描述：有兽焉，人面，兔身，虎纹，就是虎的花纹，蛇尾，其鸣如婴儿。就这样。

 

我们看，这从字面一看就是一个怪物嘛。实际上，可以说，《山海经》里面我们看那些怪兽，那些半人半兽，不伦不类的怪兽，就是这样的，它根本不是说古人的幻想，或者一种虚构，假造的怪物。它就是亲眼见过一种现实存在的动物。这个动物根本不怪，就是一个，可能我们现在在动物园还看到的动物。只是，他用的语言，因为他当时没有我们现在这种摄影摄像的手段，他用了这样一种叙述方式来描述这个动物，做各种比方。那么这样，似乎这种动物就是由各种动物所拼凑而成的，复合而成的一个怪兽了，就是这样的。

 

像我们看科幻电影里的那些怪兽，基本也是这样，就是用一些不同动物的部件来拼凑成的一个怪兽。所以说实际上，《山海经》这本书呢，它的怪，不是因为，自然界中没有怪物，它的怪并不是因为古人见过这些怪物。因为从古至今大自然都没有怪物。上帝造物他不会造怪物。可以说，上古时期的野兽跟现在的野兽长的差不多。其实自然界中。没有怪物。实际上这些怪物也并非是古人的虚构，也并非是出于古人的幻想。就是可以说，古人的心中也没有怪物。

 

现在我们一般人读了这本书，觉得里面的这些怪兽是古人的想象、古人的虚构。实际上这也是误解。古人，反而这本书是他的观察，非常认真的。它的描述、记述也非常认真，并非出于他的幻想。这些怪兽，也并非源于古人的心里或者他的想象。那么怪兽怎么来的？实际上怪兽是源于什么，就是我们后世之人，我们读不懂古人的语言。实际上怪兽源于什么，源于断裂，就是我们现代与古代的断裂。因为社会变迁，因为知识背景、文化背景变了，就产生现代人跟古代人，在语言方式上，产生一种断裂。因为断裂，产生误解。因为误解才把本来，古人用很朴实的语言记录的一种真实的生物，给误解为怪物了，是这样的。

 

所以，特别是中国文化。我们现在说上下五千年，我们从先秦开始到现在两千多年，这么漫长历史，可以说在中国文化历史里面，有说不尽的，因为时代造成的断裂、裂痕，就这断裂裂开的缝隙里面，才是怪物的滋生之地，这才是真正怪物的起源。

 

我们把这本书看作神话，看作志怪，看作怪兽谱，实际上完全误解这本书它的性质。因为这种误解，也大大低估了这本书的价值。如果我们认识到这本书，它实际上是，可以说是流传至今的，不仅中国，可以说古今中外，包括西方，是古今中外流传至今的，最古老的一本科学的自然资源调查报告。那么这本书的价值，它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