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的生平与思想（一）

 

 

 

哈耶克的自由思想能够在美国得到弘扬，在全世界得到扩散，是跟他的导师米塞斯的努力跟贡献休戚相关的。包括哈耶克能拿到诺奖，因为拿到诺奖背后，实际上不一定就是他的经济周期理论，而是他的自由理念，跟他在这套自由理念在全世界的影响力有关系，他的导师米塞斯在这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做了很大的铺垫。

 

 

各位朋友，各位同仁，很高兴今天在读书人频道跟大家见面，我今天做一个讲课，讲课题目是哈耶克其人其思想。哈耶克这个人是传奇式的。在20世纪，如果要选两位最伟大的经济学家的话，可能一个是凯恩斯，一个就是哈耶克。20世纪初的经济学这么多著作里边，可能最负盛名的就是20世纪跟经济学家有关出的最负盛名的三本书，第一本是1936年，凯恩斯写的《货币通论》；第二本书是哈耶克1944年出版的《通往奴役之路》；第三本是米塞斯在1949年写的《人的行动》，有些人翻为《人的行为》这三本书。

 

但是你说20世纪最有名的两位经济学家是谁？一般都会说是哈耶克和凯恩斯这两位。哈耶克的优势就是他比凯恩斯活得更久，凯恩斯在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在凯恩斯去世以后，哈耶克每年还可以继续批评凯恩斯，一直到哈耶克1992年去世。

 

哈耶克是1899年出生的，他到1992年去世，他实际上看到了苏联集团的崩溃，看到了东德加入联邦德国，也就是说，看到了所谓的历史的终结。但是哈耶克在1944年《通往奴役之路》里边写的很多预言性的话语，实际上都变成了现实。你可以看到这个种种集体主义，他在《通往奴役之路》里边写了种种集体主义，尤其是计划经济的思想，它会导致国民走向通往奴役之路。

 

所以哈耶克这本书是一本政治小册子，但是他作为一个职业经济学家，在1944年出版这样的一本政治小册子，按照这个行业内经济学圈子内的规矩，就是我们英文叫discredited，就是作为职业经济学家的身份，他就不存在了，人家不承认。很多人本来以为职业经济学家不看那些政治小册子的，当哈耶克也有这样一本政治小册子，一下子就声名远扬。

 

尤其在同一年，他的《通往奴役之路》在美国出版，引起了美国读者的巨大的反响，所以他变成了在政治学界的明星人物。哈耶克一生充满了传奇，他在1974年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因为货币理论以及经济周期理论的研究获诺贝尔经济学奖，但实际上是跟当时的大形势的大格局的改变是有关系的。为什么呢？就是说凯恩斯1936年发表这个《货币通论》，他实际上是一个范式革命，而且从三六年到七十年代初，他这么长的时间，大概有40年，被别人称为所谓的凯恩斯革命时代。也就是说凯恩斯的理论使得各国的政府有了干预经济的武器。

 

通过干预经济，通过推行宏观经济政策，比如说货币政策、财政政策来干预经济，来推动、刺激经济的增长，这一套理论被别人看作是一场革命。但是凯恩斯主义到了70年代不灵了，为什么？凯恩斯主义的经济学，实际上很多人用的比较拿手的是经济衰退或者就业不足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私人投资不足，你增加公共投资，通过发债、通过发行货币来拉动需求，所谓的需求管理，以此来拉动生产供给，由此来实现所谓的充分就业，他是这一套逻辑。

 

但是如果经济产出已经到了这个潜在产出水平，这个时候就是你能够生产的产量这个水平的时候，你再去通过放松放宽这个货币，扩张货币投放，然后扩张财政政策，这个时候你会发现物价上去了，通货膨胀了，尽管就业还不错，但是通货膨胀，物价往上走，这个时候，经济就出现了过热。你再进一步搞扩张的货币政策跟财政政策就不行了。

 

所以凯恩斯主义，他主要是用在就业不足的时候，凯恩斯主义背后他还有一个制度环境是需要了解的，那就是工资刚性。工资刚性，劳动力市场刚性，这个意味着工人喜欢不喜欢实际工资下降。但是如果你名义工资上升，实际工资下降，工人有时候是一种货币幻觉，工资幻觉，工人是容易接受的。所以凯恩斯革命时代，政府搞的就是通货膨胀政策，就不断发行、增发货币。增发货币让名义工资涨起来，但实际上到最后，可能是实际工资下降。但是工人是在这种幻觉当中存在。

 

所以凯恩斯主义，他这个经济学他的逻辑就是说，经济不行要靠扩张货币，扩张财政。经济行的话，他可能要抬高利率来抑制货币，但是为了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他还得拉动需求，这个时候他还要投放大量的货币，所以他属于饮鸩止渴的政策，就是你饥渴了，你是通过喝毒药的方法来止渴。

 

最后他会导致一种局面就是，上世纪70年代产生的一种状况，这种状况就是滞胀，就是经济停止增长。经济增长停止跟通货膨胀同时存在，这个时候就不方便了。就是说如果你再继续投放货币的话，再扩大财政支出的话，通货膨胀上去了，但是如果你要限制通货膨胀，就是减少货币投放，包括财政支出的话，经济就上不去了。

 

本来就滞胀要萧条了，这个时候正是70年代初，就是出现这种滞胀局面，而且也出现了所谓的石油危机冲击，所以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在那个时候就失灵了，自由主义经济学就回潮了。“回”就是凯旋回归，这个时候哈耶克跟弗里德曼他们所代表的自由主义经济学，还有一个就是哲学家安兰德的自由至上的思想能力，就到了占据舞台的前列，受到了广泛的欢迎。

 

包括70年代初，尼克松宣布美元停止兑换黄金，也就是所谓的宣布了战后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终结，实际上就是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在那个时候就告一段落，至少那个时候不灵了。

 

我们思想观念的改变导致现代世界的改变。观念的改变非常重要。凯恩斯这套理论跟观念不行了，这个时候自由理念又到了台面上。这个风行于世，就刚才讲到的一个是弗里德曼，一个哈耶克，一个安兰德，这三个。弗里德曼跟哈耶克尽管在自由理念上是非常，就是共享自由理念，但是在货币理论上面，两个人是很对立的，是相互瞧不起对方的，但不影响两位到后来都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弗里德曼更晚一点，弗里德曼可能是1986年，哈耶克是1974年。

 

哈耶克他的这些自由思想能够在美国得到弘扬，在全世界得到扩散，他是跟他的导师米塞斯的努力跟贡献休戚相关的。包括哈耶克能拿到诺奖，因为拿到诺奖背后，实际上不一定就是他的经济周期理论，而是他的自由理念，跟他在这套自由理念在全世界的影响力有关系，他的导师米塞斯在这方面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做了很大的铺垫。

 

刚才讲到，1949年米塞斯出版了《人的行为》这本书，那是划时代的。实际上米塞斯之前，米塞斯跟哈耶克都是非常有名的奥地利经济学派，奥地利经济学或者是奥地利学派经济学，是吧。他们两个都是当时的领军人物，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实际上原来指的就是两代人，第一代人是门格尔创始人。

 

他在1871年发表出版了一本书叫《国民经济学原理》，这本书提出了一系列新的方法论，当时受到了德国历史学派的批评、抨击，而且这个奥地利学派，就是Austria school这个词，就是德国的历史学派的一个代表人物，以瞧不起的语言，说你们这帮维也纳人，你们搞的这个小圈圈小圈子，你们搞的什么的新理论，我把它贬称为奥地利学派，所以奥地利学派最初不是一个所谓的正说，不是一个美称，而是一个贬称。但是没想到最后德国的历史学派倒是销声匿迹了，至少这个影响力失去了。

 

但是奥地利学派它的重要性仍然存在。现在有一些国内学者说，奥地利学派的很多方法，在主流经济学里边也能找到，好像就是缺乏了独立存在，那是错误的。因为奥地利学派的思想跟基本方法它是一整套东西，你必须把它一整套用起来，你会发现它这个威力巨大，为整个社会的发展提供正能量。

 

奥地利学派的基本思想，包括方法论的个体主义，叫方法论的个体主义，就是要把所有社会现象归结到个人的行动或者个人之间的互动来理解。奥地利经济学也是基本权利经济学，他是从维护每一个人的基本权利这个视角，因为他的方法论决定了这一种视角，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它还有一个方法论，就是主观主义价值论。你比如说，这个是跟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以降，主导英国的古典经济学的劳动价值论是相对的。劳动价值论是一种客观价值论，它是算劳动时间来算价值，但是实际上你会发现真正的价值，在市场当中是由消费者的主观评价来决定的。

 

比如刘德华，他一场音乐会值多少钱？它是由每一个特定的消费者，他的价值评估来决定、评判。比如说你卖5000块钱，可能只有100个人去看，你卖1000块钱可能会有2000人去看。这就是主观价值评价，体现了主观价值评价。我个人可能会愿意花1000块钱去看，但是可能换成我女儿，可能倒贴她500块钱，她可能去看，或者不去看，对不对？

 

这个就是说你就会发现所谓的客观价值论是有问题的，是错误的，可能是你把这一些，比如说奥地利学派，他有一些他的经济周期理论，它也是很特殊的。它是刚才讲的米赛斯，跟哈耶克他们共同发展的，米塞斯是创立了这种经济周期理论，然后哈耶克是进一步发展，具体内容不一定在今天这样说。

 

还有市场过程理论，比如柯兹纳，他提出来。就是说企业家市场过程里边，竞争跟企业家是市场过程的硬币的两面，两者都是一回事。一个是企业家，他有一种警觉，对没有被利用的市场机会有着很大的警觉，这种警觉我们把它叫做企业家警觉。因为他的警觉度高，他会比别人更容易发现这种未被利用的市场机会，这种发现叫企业家发现。然后企业家发现了这种市场机会，他就会有成长、有行动，就是有意志有行动去实现这种市场机会。

 

如果是在柯兹纳的市场过程里边，你可以看到它是一种套利企业家，只要有套利的买卖，通过买卖有套利的空间，这就是他的市场机会，他就去实现它，这叫套利企业家。熊彼特，他讲的是创新。那你强调的是创新企业家。对于米塞斯来说，如果你在社会当中，你是一个自主的、行动着的人，你就是企业家。因为你的每一步，你每一个行动都是基于你的理性的计算。

 

他的行动是有目的的，他会找到手段尽量去实现他的目的，但是手段可能会不起作用。但是他理性的去做，所以是存在的。所以你可以看到米塞斯《人的行为》这里边，他这一套理念也是非常自洽的。米塞斯之前，就是米塞斯所谓第三代奥地利学派的代表人物。他实际上通过发表他的《人的行为》，然后正好他是在从维也纳流亡到瑞士，逃到瑞士，因为那时候在德国纳粹时期。然后瑞士又待不下去了，就拐弯抹角的辗转各地，跑到了美国。

 

在美国，他大量的写作，大量的发表，大量的讲学，就使得他的这种思想在美国发扬光大，在美国有了很多粉丝。所以米塞斯的《人的行为》这本书，出版也是新奥地利学派诞生的标志，因为旧的两代都去世了，而且门格尔是第一代。第二代就是叫维塞尔跟庞巴维克这3个人有亲戚关系，尽管维塞尔跟庞巴维克都是门格尔的学生。到后来维塞尔属于门格尔的女婿。后来，他不是说先是这种关系，他先是师生关系，到后来就发展成亲戚关系。

 

维塞尔是门格尔的女婿，然后庞巴维克好像娶了维塞尔的妹妹还是姐姐这样一个关系，而且庞巴维克当时写了好几本分析马克思主义的文章，是被马克思主义的阵营视为最大的仇敌。当然哈耶克1944年《通往奴役之路》这本书发表以后，哈耶克实际上就成了社会主义阵营最大的仇敌，但是从总体看的话，哈耶克跟米塞斯是有差别的，米塞斯属于在哈耶克的右边，米塞斯还有一个支持者叫罗斯巴德，比米塞斯还要右。米塞斯强调经济领域政府绝对不要干预，就是自由放任主义。

 

哈耶克在《通往奴役之路》里面专门批评自由放任政策的问题，就反对自由放任，哈耶克强调的是，一个市场得需要一个竞争秩序，这个竞争秩序需要一套规则，这些规则是在竞争当中发现的。米塞斯就是强调在经济领域，政府不得干预。政府干预经济过程就相当于鹅生鸡蛋。鹅能生鸡蛋吗？鹅生不了鸡蛋。如果你是市场来干预经济的话，相对于鹅在生鸡蛋，就是政府来干预市场的话，就是相当于鹅在生鸡蛋。

 

罗斯巴德在政府领域，刚才我们已经讲到了，哈耶克强调你可以有一个竞争秩序 ，那是需要政府来维护包括防卫。就是国防也需要政府来维护，比如哈耶克后来在成名以后，就是拿诺奖以后，在很晚的时候，接受美国的一家新闻机构的采访，他对美国的国防政策是辩护的。他说全世界需要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来捍卫一个自由世界。

 

罗斯巴德就讲，自己支持无政府资本主义，就是说一个是市场里边自由放任，然后也不要政府，就可以搞无政府主义，所以他是叫无政府资本主义。所以你会发现，哈耶克是被他的老师米塞斯经常批评的，但哈耶克是忍着的。罗斯巴德是经常写文章骂哈耶克的，而且是非常不客观的去批评哈耶克，是这样一种关系。哈耶克大概在1938年给自由主义阵营的一些同仁写了一封信，就是建议成立一个学社，这个学社名字到后来叫朝圣山学社。第一次会议就是在瑞士的朝圣山举行。

 

米塞斯收到这样一封信以后回了一个小条给哈耶克，他说你身边这些人都是干预主义者，他批评就是你是干预主义者，你还召集会议，要建一个自由主义者的阵营这个社团，实际上是持批评态度。他的意思说你要搞的话，最好要跟他们保持距离。实际上到后来就是在朝圣山学社的每年的会议当中，总是出现以米塞斯及其粉丝为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