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则贤聊什么是量子力学（3）

写《量子力学少年版》的目的，首先要告诉大家，物理学是一条思想的河流，它不是什么革命。循着它本身发生演化的路径，其实是能理解它的。第二条，希望能够打消大家对量子力学的恐惧，希望更多的人能够认真地去从它最开始的地方试着去把握它

写《量子力学少年版》的出发点当然是与我自己学量子力学的经历以及后来的研究经历有关。我们知道在中国，量子力学这门课一般都是在大学三年级左右的时候才介绍给学生。我1984年开始学量子力学，学量子力学用的课本就是北京大学曾谨言先生写的那本《量子力学》。那本《量子力学》上来就是讲波函数、薛定谔方程，然后什么几率波等等这些概念。我们当时就懵了，根本不知道这些概念从哪儿来，不知道它在说什么。这个问题出在哪儿呢？如果我们再去看许多别的关于量子力学的介绍，会发现他们说量子力学是一场革命，量子力学是一种崭新的哲学等等。这些东西确实都很唬人。而我自己通过后来的学习、科研、教授教量子力学，有一天我突然笑了，量子力学骨子里头全是经典力学，哪来的什么革命或什么新哲学。奥地利有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家、哲学家马赫，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我记不清楚原文了，他大概意思是说，在物理学里面，如果你看到了革命，那是因为你知道的少。我强调一下，物理学是一条思想的河流，它是一条绵密连续的流，不可能会哪个地方会突然出现了一个革命。就是说每一个概念，每一个理论都有它的思想渊源，有它自己慢慢产生演化的过程。而且，最重要一点是，我们大家可以直白地想象一下，在量子力学被创造之前，肯定没有量子力学。那谁告诉我，创造量子力学用的什么？

它只能是经典力学，或者严格地说是经典物理。如果你仔细读，你会发现，至少到我们一般人学的量子力学。比方说你用狄拉克的《量子力学原理》这样一本书来学的时候。你仔细看一看，量子力学骨子里头就是经典力学，它每一步都是经典力学。体会到这一点了以后，尤其是有一天我认识到，物理学确确实实都是一些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的人创造的。而且参与创造这个量子力学的这些人，你还可能认识几个。那么这就会从心理上打消过去那种认为它是一场革命，是很神奇的一些思想。这促使我希望从量子力学本身发展的历史脉络以及它的构建过程的角度去看量子力学。

以前读研究生的时候看《量子力学原理》，就是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狄拉克的《量子力学原理》一书就是在给你讲他创造量子力学的过程，创造的过程有时是不讲理的。你不能用过去的那种对一个非常成熟的，比方说经典力学，非常成熟的科学介绍的那种方式去学。当你明白，他就是自己在试，就是从自己的直觉里面去挖掘东西，自己在创造量子力学。你明白他是这么做的时候，你突然对他那本书的这种写法就能接受了。而且，你更加地看到了它的奥妙，你由此也就对狄拉克这个人，对他的经典力学的功底产生佩服。

我自己这个体会就促使把我自己的这些体会讲出来。当然啦，因为我自己家里也有一位少年，他也许后来会对这方面感兴趣。所以我决定给他写一本《量子力学》。我希望他在很小的时候，至少要达到一种效果。就是对他来说，我要让他相信量子力学，也应该成为一个受教育者的常识。我希望能传达这样一些观念。

我再重复一遍，就是说我写《量子力学少年版》的目的，一，首先要告诉大家，物理学是一条思想的河流，它不是什么革命，你循着它本身发生演化的路径，其实你是能理解它的。第二条，希望能够打消大家对量子力学的恐惧，希望更多的人能够认真地去从它最开始的地方学着去把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