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学派的企业家理论(1)

 

   企业家是奥地利经济学派区别于主流经济学最重要的标志。讲者以门格尔为分界线，梳理不同学者的观点，回顾了奥派企业家思想的发展过程。企业家不仅是指人的“精神”与“能力”，而且也是行动人的假设、一种分析方法。让企业家才能充分发挥出来，是市场经济一个根本性的要求，而中国奇迹的发生，从根源上是因为企业家才能得到了发挥。                                         

 

企业家是奥地利学派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古典经济学是没有企业家概念的，因为它讲劳动力、劳动创造价值。新古典吸收了边际革命、主观主义的思想，也没有企业家的概念。新制度经济学同样没有企业家概念，他们用的方法，也是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就是约束下的最大化，就是理性人。

 

奥地利学派实际也是理性，但是那个理性是企业家的理性。新古典理性是约束下的最大化的理性，具有不同的含义。而新古典主义或者制度经济学，他们没有企业家的概念，因为他们把人的行为简化成一个理性人的行为，不是真实的人。

 

    下面回顾一下奥地利学派对企业家的认识的过程。我们以门格尔为一个分界线。在门格尔之前，奥地利学派就已经开始重视企业家了。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奥地利学派这个说法，我们是后面把那些重视企业家的经济学者看作是奥地利学派的先驱，这里要提两个人物，一个是坎蒂隆，一个是萨伊。

 

    坎蒂隆是爱尔兰的一位商人，同时是银行家和经济学家。他写了一本书叫《商业性质概论》。在这本书里面，他区分了两类人：一类人是拿固定工资的雇工，还有一类，不是拿固定工资的人称为业主，其实就是现在的企业家。业主有一个什么样的特点呢？他总是要面对不确定性，收入取决于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所以坎蒂隆把企业家看作不确定性的人。每个应对不确定性的人，都可以看作是企业家。乞丐、抢劫犯都看作是企业家，后来米塞斯基本上也是同样的看法。

 

     萨伊是法国的经济学家，他是以萨伊定律而闻名的。他对企业家的理解，就比坎蒂隆思维要更加全面一些。他不仅把企业家看作是一个冒险者，就是存在不确定性的人，同时还认为企业家是需要监督管理能力和技巧的。企业家另外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要对未来有个估计。后来的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很大程度发展这个事情，但是没有用估计这个词，而是用判断这个词。

 

    我们再来看一下门格尔的企业家思想。门格尔是奥地利的经济学家的先驱创始人，他的代表作是《国民经济学原理》，人们读这本书的时候肯定会忽视他的企业家的思想，因为这本书里面，主要是讲交换以及价格的决定，边际效用，边际价值的出现。有关企业家的部分，主要是注解里面。

 

    门格尔认为生产任何财货，都需要将高级财货转化成低级财货，转化是需要有企业家的介入的，没有企业家的介入，高级财货不会自动变成低级财货的。所以他认识企业家的重要性，认为企业家的活动跟财货一样，都是有价值的，但是企业家活动有一个特点，本身不是商品，没有价格形成这个说法。概而言之，就是一方面企业家是财货，像财货一样是有价值的，另一方面企业家的活动是没有价格形成这个说法，就是跟商品不一样是没有价格的。

 

    在我看来这两个是有冲突的，门格尔还没有摆脱把企业家看作是财货的思想。后来米塞斯，基本上把企业家看作财货的思想抛弃掉了，认为企业家是一个行动，是一个活动。可见，门格尔的国民经济学原理，已经包含了米塞斯的行动学思想在里面。

 

   那么接下去，我们要讨论另外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熊彼特，他的企业家思想。熊彼特也是奥地利一个经济学家，但是他不是奥地利学派，一般不认为他是奥地利学派，或者认为他是半个奥地利学派，不是奥地利学派的方法，新古典主义色彩相当浓厚。他的代表作是《经济发展理论》。这本书可以说是专门探讨企业家的书。他认为企业家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创新，或者说新的组合，或者创造性破坏，就是打破既有的均衡，给经济和社会带来新变化的因素。

 

    他特别强调企业家不是一个生产要素，是一种带来变化的东西，就是实现新组合的东西，他认为创新其实包括五个方面：一个是新的产品；第二个生产新产品的方法；第三个开辟新的市场；第四个是新的原料的来源；第五个是新的组织形式，或者我们现在话说新的商业模式。熊彼特强调创造性破坏，改变  变化、打破均衡，这可以说是他一个非常独特的贡献。

 

    米塞斯的企业家理论，包含在他的行动学当中，行动跟企业家是个同义词，行动的人必然是企业家，企业家必然是行动的。所以这个意义上，企业家是一个功能，不是某一个职业，或者说某一个人群，实际上是每个人身上具有的行为的功能，应对不确定性或者创新的功能。他不是一个职业或者一个特定的人群，是指经营企业的人。假如他不需要应对不确定性，那么他就不是一个企业家了，这个人从市场当中进入一个官僚体制里面，就不是一个企业家。广义上讲，每个人都是企业家。

 

    米塞斯同时也区分了广义和狭义的企业家，特别有冒险精神的，特别敢于承担风险的，更加敏锐的眼光，更有判断未来能力那些人，他称为促进者，就是狭义的企业家。所以米塞斯跟熊彼特是一样的，他也不认为，企业家是一个能力的概念，是一个要素的概念。门格尔认为企业家是没法通过购买，不像要素一样，可以通过市场上购买，因而没有价格。

 

    从这点上讲，米塞斯比门格尔前进了一步，他纠正了门格尔的一个错误。门格尔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理论上的冲突，米塞斯这点上做到了逻辑的一致性。米塞斯也是把企业家应用到市场理论当中。他把市场看作是一个企业家行动的过程，而不是一个市场创新的工具，这一点是奥地利学派和新古典经济学一个根本性的区别，新古典经济学会把整个市场看作它自动价格达到平衡的机制，对于普通的消费者，或者说其他的行为人来说，只要接受这个价格，就按照这个去消费就可以了。

 

    新古典认为，重要的是产生市场初期的价格，就是如何调整价格在市场供需平衡，完全忽视了价格形成的过程。如果供大于求就把价格调低一点，供不应求把价格调高一点，价格市场是可以人为操控的，价格是可以人为调整的。但是米塞斯认为，价格是不可能人为调整的，价格是市场自发形成的。有些人把价格的形成过程视为一个技术性问题，是可以通过技术的改进，比如用计算机，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形成的价格，实际上真实的价格形成过程，一定是需要企业家的参与，无数企业家互动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