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语法”,就是看到联系。联系与结构息息相关,我们在结构当中才能为某一个具体的事物定位。我们看到任何一个游戏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这只是一个游戏,一定会想到这个游戏它相关的内容,因而,由这个相关的内容来理解游戏,而不是根据这个游戏来把握相关内容,不是由点到点,而是由面到点,这个面就是相互关系的面。
维特根斯坦还有一个重要的概念――语法(grammer),并且他给出了关于语法(grammer)的说明。他在中期阶段曾经留下了一些笔记,去世以后他的学生们给他编撰了一本书,这本书被取名为《哲学语法》(Philosophical
grammar),除了《哲学语法》以外,他还有一本书叫《哲学评论》,这两本书通常被看作是他中期思想的两本重要的代表作。
《哲学语法》这本书里面主要给我们提供的是如何以看见或者观察到我们所有语词,或者是我们的命题之间相互关系的这样一种方式来确定我们所玩的语言游戏,或者我们所使用任何一个概念它所具有的意义和内容。有一个很著名的例子――鸭兔图,如果我们往右面我们就会看到是一个兔子,如果我们往左面看是一只鸭子,两种动物同时体现一副画上。鸭兔图实际上反映了两个不同的视角,语法(grammer)就是当我们看到一个事物的时候,我们其实不仅仅是在了解这个事物的本身,也是在了解这个事物跟其他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因为我们只有通过相互联系,才能够对所谈到的事物本身得以确切的了解,所以我们是在关系当中去认识一个对象的。同样,对于语言游戏也是这样,我们是在各种不同的语言游戏之间的相互联系中来了解某一个语言游戏是如何完成自己的工作的,这就是我们前面讲到的整体论的观念。维特根斯坦有一个词,叫可纵观性(surveyability),是说我们可以通过鸟瞰的方式把握对象,但是我们通常把握的方式不是点到点的方式,而是线到点的方式,通过联系的方式来看到每一个点所处的位置。所以通过联系来看待事物,这是维特根斯坦通过语法的概念来解释他对于语言游戏的理解。当然这个语法不是我们讲的自然语言,他仅仅是在讲这样的一种事物与事物之间相互联系的概念,这是维特根斯坦最重要的一个观点。
语法的概念就是看到联系,联系其实就是结构的概念,我们在结构当中来为某一个具体的事物定位。你看到任何一个游戏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到这只是一个游戏,一定会想到这个游戏它相关的内容,因而,由这个相关的内容来理解游戏,而不是根据这个游戏来把握相关内容,不是由点到点,而是由面到点,这个面就是相互关系的面。
现代拓扑学重要的观点是,当我们谈论一个点的时候,我们往往是通过这个点所触及的面或者触及的联系来认识它。当我们能够确定网络当中任何一个点,我们都不是通过这个点来认识面的,而是相反。这对我们考察人的神经元的构造是非常有帮助的,通过显微镜看我们神经元的变化,你会发现每一个神经元的突起点实际上是不固定的,它是不断的变化的。因为它随着我们思维活动,随着我们的大脑的活动它在发生变化,随着这种变化我们产生了一个节点,这个结点可能就是思维的节点,然后产生了概念。但我们说概念、观念,这是用语言来表达出来的,但大脑当中不是一个概念,它就是一个节点,就是我们讲的那种神经与神经之间交叉的地方,而这个交叉的形成是来自于这些不同的联系,这个思维方式跟原有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原有的思维方式是按照传统的形而上学提倡的实体观至上的观念,实体就是所有的事物的存在都是根据实体的性质来加以解释的,而实体本身是孤立的,就像莱布尼茨的单子一样,单子与单子之间是没有联系的,然后我们根据每一个单子来理解世界的变化。
过去认为,事物的存在是世界存在的最基础的内容。但是现在认为事物的存在是以这个事物相关的各种联系所造成的结果,那个点只是造成的一个结果,它本身并不是原因,所以我们要找原因的时候,找的是网络本身给我们的结果所造成的影响,所以考察变动的关系是考察这些网络与网络之间是如何导致这个结果的。现代拓扑学讲的点面关系,点的存在是取决于面,或者取决于关系,而关系本身它是可以变化的,所以这个点是不确定的,但是点一旦被确定,就说明关系被建立起来了,所以我们又是通过这个点来了解这个关系是如何被建立的,维特根斯坦说语言关系就是那个点,所以我们通过这个点,去了解什么东西构成了这个点,然后我们就通过这个点来知道了它相关的所有这些关系,看到的这些相互的关系,如果你看不到这些关系你就没有办法理解这些点。
在人类社会中其实也是这样,人类学考察的都不是孤立的对象,你看到一个原始人类出现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到这只是一个个体,你一定想到这个个体它背后有一个群体存在。我们的思维一定是往外扩散的,不是往内收缩的,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扩张式的方法,我们才能够发现更多的点,然后我们才能够确立这个联系是如何被建立起来,这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关心的不是这些点,我们关心的是网络本身,这是现代网络最重要的一个思路,如何通过网络的建立来寻找点或者建立点,而不是通过研究点来寻找网络。
有时候我能够想象,虽然我们不一定能够看见空间真实的状况,但可以想象到空间的状况,就像我们在一些现代的美术作品当中,他们所构想的一个你看不见的世界。我想,这个看不见的世界其实是存在的,不是因为它看不见而存在,而是因为它能够很好的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向我们展示它的存在。就像地球的两极以及宇宙中的射线,这些东西是看不见的,但是我们能够通过仪器找到它们,能够发现它们,而这个仪器是间接的,但是能够想象的出来这种空间中所大量分布的这样一种结构性的安排,这要回到经典力学当中去讨论作用力跟反作用力的关系。一个物体的存在本身不是单向作用的结果,一定是双向作用,一个事物就像一个人能够在地球存在,不仅仅是我们有重量,重量其实是引力的结果,任何物体都是这样。就像我们知道一个星球它能够按照某种轨道运行,只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运行,我们可以看到它运行的轨迹,其实它背后有很多力量在作用,所以导致我们现在新的物理学,天体物理学研究的时候会发现新的天体存在。发现新的天体好像是说过去它不在这里,我们重新又发现它了,不是这样,其实它一直在那里,只是我们过去检测的手段并没有那么先进。门捷列夫发现元素周期表,他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有一个元素,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这个元素是什么,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元素你构成不了上下前后的元素关系,所以它中间一定有一个东西,这个方法其实就是拓扑学的方式,通过这样一种不同的联系来确定一个对象所存在的位置,这就是拓扑学的基本观念。然后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这样对象的存在,它的根据是什么,这个根据恰恰是一种不变量所决定的。
维特根斯坦之所以用《逻辑哲学论》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思想,其实里面就包含很严密拓扑学论证。他在柏林读书期间借住在德国柏林的一个专门研究拓扑学的教授家,那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拓扑学在今天来说还是个新的学科,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才正式确立拓扑学学科,在这之前基本上属于前历史阶段,那个教授就是早期从事几何拓扑研究的一个专家,他从中得到了很多启发,所以乃至他后来写文章,写所有的笔记都是按照这种方式来编的,不是论证的方式,因为论证的方式实际上是一个线性的方式,而是一个立体而且多元的方式。所以,他的这本《逻辑哲学论》里面你可以看到整个的篇章布局都是完全按照这样的方式构建出来的,而这个构建方式在他那个时代是少见的,我估计今天也少有这样的写作方法,这对于我们了解拓扑学是如何被贯彻到他的哲学描述当中,以及理解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各种结构关系的过程都是非常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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