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学派的企业家理论(2)

 

   企业家是奥地利经济学派区别于主流经济学最重要的标志。讲者以门格尔为分界线，梳理不同学者的观点，回顾了奥派企业家思想的发展过程。企业家不仅是指人的“精神”与“能力”，而且也是行动人的假设、一种分析方法。让企业家才能充分发挥出来，是市场经济一个根本性的要求，而中国奇迹的发生，从根源上是因为企业家才能得到了发挥。                                         

 

提到奥地利学派的企业家理论，我们不得不提一个重要人物，叫做科兹纳。他可以说是当代企业家理论的集大成者。科兹纳强调的是企业家的警觉机会，他认为企业家最重要的特点，就是比别人早意识到哪个有利用机会存在。他曾经做过一个比喻，地上有十块钱，别人走过去都没发现，但是被你发现了，那就是“警觉”。跟“警觉”同义词就是“发现”。

 

企业家就是发现机会的人，这一点跟熊彼特有很大的不一样。熊彼特认为，企业家是创造、创新、打破均衡。强调企业家的功能是对财产的投入、控制，强调剩余控制权或者剩余索取权。在科兹纳看来，这些其实都不是重要的，关键是发现机会的能力，这对企业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每个雇员都可以扮演企业家的角色，只要他能够发现机会。

 

经理也可以是企业家，我们通常说经理跟企业家是区分开来的，经理只是一个执行人，按照科兹纳的理论，经理也可以扮演企业家的角色，而且企业家总是竞争性的，因为他是没有门槛的。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可以发挥企业家的才能，但是那个能力是带有垄断性的，比如马云的能力不是每个人都具有的，这个是有垄断性质的，所以企业家本身是超经济的、投机性的，不属于要素范围。这个跟米塞斯、熊彼特都是一样的。同样科兹纳也认为，企业家不是一个最大化者，不是约束条件最大化的，米塞斯也是相同的观点。

 

在企业家的思想上，科兹纳发展了一个市场过剩理论。这个理论在米塞斯那里已经有了。科兹纳对他做了进一步发展，他认为市场不是一个均衡概念，而是一个过程概念。其实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新古典经济学的均衡理论，预设了一个最优去比较、衡量真实的市场，如果没有达到理想状态，就是市场失灵了。但是这种并不是市场失灵，而是一种干预的失灵，因为市场本身就是一个过程，你不能预设它是完美的。

 

那么，以市场过程的思想为基础，就是过程是均衡的，以这个过程事情为基础，后来德索托教授发展了一个动态效率的思想，价格本身就是一个过程概念，每一个价格都是激发企业家去行动的，并不代表市场失均、供求均衡的意思。所以他说是个未来的概念。换句话说，价格是一个企业家的问题，不是一个理性经济计算的问题，或者它不是一个供求均衡的问题。

 

均衡这个概念的用处，在米塞斯看来是非常有限的，我们用这样只不过为了建立一个参照系，就是在均匀的轮转的经济，那种完全静态的经济条件下面会形成什么样的价格，这只是一个参照系，不能把它套用在事情当中。

 

但是科兹纳用这个均衡，我认为他是有理由的，因为是为了说明秩序的存在。均衡跟秩序是非常相关的，假如没有均衡，企业家行动不是均衡，不是趋向于秩序，就没法说明秩序的产生。因为秩序的存在，就意味着某种均衡性。科兹纳更多是为了说明秩序来说明企业家行动是确定的，这个和熊彼特是不一样的，熊彼特是打破均衡。

 

另外一些人包括丹麦的福斯教授、美国的克莱因教认为企业家主要的功能，不是警觉机会，是判断机会。米塞斯其实也比较强调对机会的判断。他们认为，机会不是已经存在那里。钱已经在那里了，有的话早就被人捡了，所以体现更多的是有没有机会判断未来，所以机会是你在行动当中产生的。实现某种利润，说明机会已经存在，不能说事先就有机会存在，或者说机会是行动的结果，而不是事先就已经存在在那里。我们有的时候说发现机会，有一点歧异，有一点误导性，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现成的东西在那里，而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也不是太同意科兹纳的观点。科兹纳的企业家是纯企业家，是没有资本的，那么，一个没有资本的企业家怎么承担不确定性呢？他们认为没法说明不确定性下人的行为，因为他不能承担风险，没有资本就不能承担风险。在我看来，这个其实不是根本性的，因为现实当中的企业家都是有些资本的，没有资本的企业家，相当于只是一个管理者，就是说即便你是强调判断，那么他也无法说明不确定性的存在，因为判断本身也是存在不确定性的。

 

所以现实当中，一个人同时是资本家，也是企业家。在企业里面承担风险多的人，拿到的利润也越多，他的股份占的股本比重也是比较高的，所以即便是那些发现了机会的人，如果他承担的风险比较小，那么他拿到的利润也是比较少的。所以机会是需要承担股份比较多的人去拍板的，去落地、确认的。

 

所以在真实事件当中，警觉和判断其实是不可分的，因为你要警觉机会的话，必然包含了对机会的判断，而且判断必然包含了你对警觉到的机会的判断，这两者是很难区分开来的。很多人会认为，警觉只是向后看，判断只是向前看，这个说法不一定成立。比如国外已经有的产品，拿到中国来，我们叫做后瞻性警觉，因为这个机会是显而易见的。有的是国内国外都还没有的，是完全要你自己想象和你自己的判断，这个我们叫做前瞻性警觉，也是属于一个判断，把它看作判断也是可以的。

 

在企业家的理论之上，德索托教授就提出了一个动态效率的思想。我认为是奥地利学派一个重要的发展。动态效率是区别于新古典的静态效率，静态效率其实是一个分配效率，如何在给定条件下做一个最优的分配，比如帕累托最优、福利经济学都属于一种静态效应。分配问题是经济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也是理论上一个很大的误区。动态学里认为重要的问题，不是给定的福利或给定的产品、要素进行最优的分配，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创造出新的产品，或者如何把蛋糕做大，这才是更重要的问题。

 

这当然就是一个企业家的问题，所以按照动态效率的思想，经济的好坏，就是如何让人发挥才能，如何给人更多的资源，把人的才能发挥出来，那么这个经济就是好的经济。这个跟传统的判断经济好坏的标准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传统的标准会用经济增长率、失业率，或者是CPI这些指标来衡量经济的好坏。经济增长率越高并不一定是越好，或者失业率越低并不是一定是越好。创造性更好的发挥，经济才是好的。动态效率对于我们理解经济是一个全新的视角。

 

我们下面看看哈耶克跟企业家的关系。一般的印象当中，哈耶克其实没有专门讨论企业家问题，其实哈耶克是为企业家理论做了一个更好的发展，特别是他的知识理论为企业家提供了一个更好的理论基础。因为企业家的知识就是一种隐藏的知识，不是那种技术知识，不能给定的知识，而是如何应用知识的知识，就是哈耶克强调那种地方性知识，在知识的维度上发展奥地利企业家理论。

 

另外，企业家为哈耶克的自发秩序理论提供了一个理论基础。因为企业家的特征就是自发性，不是事先谁规定你、命令你，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突然间产生什么想法。我上次举的例子，就是河南有个老师辞职说，“世界那么大  我要去看看”，这个想法就是自发的。她突然间冒出这个想法，她就支持。那么人的自发性是秩序的自发性的一个根本的前提条件，形成计划的兼容。

 

不同人的计划、目的的兼容，这是秩序的重要特征。企业家恰恰就使得不同的计划、秩序兼容的那么一个人，或者企业家的功能，使不同的计划能够相互兼容发生了协调。企业家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创新，第二个就是协调不同人的计划，不同的目的，这个就产生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