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灰堆

“锦灰堆”代表艳丽与灰烬的冲突的氛围。这个氛围里是有破、有立、有追怀这样一种感觉。也是就是说往日再美好，它也是没有了，成灰了。就是这样一种古代的、古典的这种氛围。这个氛围里它是有毁灭的东西的，就是有破、有立、有追怀这么一种感觉。《美人计》就是把它穿越到现代，也是一个比较鲜明的女性立场

我们来回到第一辑，“锦灰堆”。昨天我想起读者问我，为什么这个书名叫《锦灰堆美人计》？我现在先说一下为什么把书叫这个名字。“锦灰堆”它其实是从大师王世襄先生的《锦灰堆》这个书名里延伸出来的。就是说第一灵感是来自于王世襄先生的《锦灰堆》。但《锦灰堆》它自己的直观的意义，就是锦要成灰，最后就是有种锻烧的痕迹。同时在民国的时候有一种美术的形式，它就是一种锦灰堆的作品，各种的拼贴，有一种烧过的痕迹，最后变成一种艺术作品，它有那种时间的一种痕迹吧。确实有一种艳丽与灰烬的那种冲突。

也是就是说往日再美好，它也是没有了，成灰了。就是这样一种古代的、古典的这种氛围。这个氛围里它是有毁灭的东西的，就是有破、有立、有追怀这么一种感觉。美人计就是又把它穿越到现代，也是一个比较鲜明的女性立场。所以我本身也是个比较混搭的人吧，我称自己为趣味主义者，比较混搭，所以我取书名也会跨度比较大。

但这个书的确很震撼，这个书可以说，你淫荡你就看到淫荡，你复杂看到复杂，你厚黑看到社会的厚黑，你很美好，也看到书的美好。这个书里面，我其实也写了很多的女性，记得一些公号文章上就选了那个讲潘金莲的文化修养的。实际上就是说，潘金莲在我们心目中她就是一个荡妇，没文化。事实上不是这样子。潘金莲从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来讲，她是一个文艺女青年.在当时的女性几乎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情况下，她是读了好几年书的。应该说她妈妈也比较有眼光，让她读了那么五六年的书。后来她被卖到大户人家，那么她就学那些，应该说是唱曲儿、拉琴之类的，是属于艺的范畴。我在纽约的时候，新书发布会上提出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观点，后来引起大家的探讨。因为前几天陈寅恪先生纪念日，大家可能又会想到他的《柳如是别传》。我说潘金莲和柳如是是可以对比的。为什么她们的起点是一样的，都是在大户人家边上的那种丫头不叫丫头，妾不像妾的那种角色，都很聪明伶俐，男主人都教了她一些技艺。但是柳如是成为柳如是，主要是她没有去从艺，而是从了文。从了文就是说她跟那些诗人，东林党的诗人等等，有各种唱和。然后她遇上了陈子龙，后来成了钱谦益的如夫人，然后她抗清等等，那么就成就了柳如是的这么一段佳话。潘金莲为什么最后是这么一个往下坠的悲惨的命运？因为她学的是艺。所谓艺，在古代的话，艺是比较没有地位的。就是说你可以唱个小曲，学个琴，潘金莲其实琴也弹得挺好的。我一下子忘了她的乐器了，里面讲到西门庆的几个妾有会月琴的，潘金莲也是，会另外一种乐器。她是一个非常聪明伶俐的女人，她也会写情书，这个情书就给西门庆。她用那种词牌写的。从我们现在来看，她也是有一种灵气在里面。当然她这个灵气是文化底蕴还不够的一种灵气，比较小女儿情怀的。虽然她有很狠辣的一面，就是按照现在我们说的宫心计。就是西门庆的后宫里宫斗起来，她是很厉害的。但是她那么厉害，也没有真正得到西门庆的，应该说是爱情吧，西门庆最喜欢的是李瓶儿。潘金莲是这样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就是说她有机关算尽太聪明，但是等到西门庆死后，大厦倾倒，树倒猢狲散之后，潘金莲很快就一钱不值了。然后她就被卖走了，很快就又到了那个王婆那里，就被武松复仇了。她是这样一个悲剧性的命运。她实际上揭示了她作为一个妾，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像吴月娘后来很快就把她卖掉了。

然后又讲到里面很多的，比如说西门庆家的园林。西门庆有个雅号叫四泉，一般我们可能读者不会注意到，西门庆还有四泉。他是有个号的，他也是附庸一下风雅。其中也讲到了，他跟更上层的一个贵族的宰相什么的相处，就是拜干爹。跟他更下面的那些妓女等等拜干娘。其实说拜干娘的话，他有很多的，像吴月娘，妓院里的什么，然后有李瓶儿，那么还有妓院的谁？就是吴银儿，拜她们为干娘。就是一个一个阶层，都是想攀附更高的阶层，所以我里面有一章叫《攀个高枝儿》。这个《攀个高枝儿》有西门庆作为暴发户，像那种权贵阶层的献媚。用财富去献媚，去送生辰纲。也有比他更下层的。甚至里面那些悲剧的女性特别可怜，最后跟他私通什么的，可能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房子，得到几件漂亮衣服。里面又讲到了很可怜的一个人叫蕙莲，最后自杀的那个来旺媳妇嘛，她实际上就是想更高一点，也是往前走更高一点，但是她们的命运都是非常悲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想打破阶层的天花板，这样的一个社会背景。其实她们也是付出了非常多的代价，但是也可能最后完全是个悲剧，包括西门庆自己花了那么多钱，其实也就是见了高俅那么一面吧。也就见了他一面，就激动得要死了，就这样。

然后又讲到他的财富的方式，聚散得很快。他因为不是那种大地主，古代的那种讲究一个这种，他就是商业嘛，很多的钱都是在流通当中。他们是在临清，山东临清，他的运货等等都是从我们江南到杭州、苏州这些地方运过去。里面讲到很多那个金华酒，他们家的私宴，都是女眷们比较爱喝那个金华酒，当时的一种社会风俗。里面也有比较多的那种人物的挣扎、阶级的冲突等等，

为什么我们现在读《金瓶梅》？其实跟我们当下中国的一些市井、社会，财富、新贵阶层非常的相似，包括女性的争宠等等，其实很像是女性的处境。大家去联想一下，还是有很多现象你会看到，我们现在也是这样。比如说娱乐圈什么拜干爹，是吧？各种很相似，然后攀附权贵的，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攀附权贵的也非常相似。

里面也讲到，因为科举考试在中国隋唐以来，一直都是读书人十年寒窗。一直到现在，那些通过高考改变命运的也是这样子。这个书里面写到一个状元，他可能家境比较清贫，他既然考中状元了，那么也是西门庆要准备笼络的，等于说是个人脉资源吧，现在也很讲人脉资源。实际上一个读书人考上状元了，他要回家一趟，然后再去任职。这个时候官职还没派下来，他刚刚考完之后，就到了西门庆家里。其实所有的钱，回家的钱、打点的钱都是西门庆给他的。那么事实上等于说他们两个就搭上线了。我有钱的给你提供金钱，你这个状元可能原来比较清贫的，一路上就会比较风光了。因为西门庆也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他不会莫名其妙去投资。我把那么一笔钱送给这个状元，所谓的盘缠、路费，实际上他是结交了一个潜力股。因为状元回乡之后，然后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升官，有了权。所以又是一种金钱和权力的一种结合吧！所以这个里面，包括状元到他家里也是心态很微妙的，他觉得你的这个园林、私家园林那么华丽，你可以去想象什么石崇的金谷园等等，它可以是非常华丽的。红楼梦里的贵妃省亲之后造的当然不一样。就是说这个状元其实也是有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原来你一个暴发户家里可以有那么大的园林，那么华丽，这个又是一种各取所需了。所以把他们各自所处的一种阶层、所处的环境，他们的微妙的这些心态，这些我就写的比较细微吧，基本上我觉得这本书就是这样的三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