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山——冰河时代的直立人传奇》（上）

 

 

 

北京猿人是上世纪最轰动的一个考古发现。中国猿人在人类进化史上，或者在达尔文进化论当中起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北京猿人的发现，有大量的人类骨骼和化石证据，还有石器，证实了人类确实是从古猿进化而来的。从猿到人的这样的一个进化过程被最后确立，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

 

 

上海辞书出版社组织编译的一本书，叫作《龙骨山――冰河时代的直立人传奇》。这本书是由两位美国伯克利大学人类学系毕业的古人类学家，诺埃尔・T・博阿兹和拉塞尔・L・乔昆一起撰写的。

 

今天我想围绕这本书中的一些内容，以及跟北京猿人有关的一些研究的现状，做一些延伸的介绍。这本书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它前面对于上世纪初，在北京周口店进行遗址发掘时候的一些背景。

 

这两个学者，从美国或者是国外收集了大量的第一手的资料。这些资料，国内也并不是很多人了解。因为当时周口店的发掘项目是一个国际性的合作的项目，那么中国的学者往往处于辅助的地位，所以一些决策或者一些主导的过程，都是由美国和国外的一些学者进行的。

 

所以这两个学者，把这些背景的材料综合起来写在这本书里面。所以，它可以为我们提供的一些资料，要比我们第一代的考古学家回忆录当中所写的东西更丰富得多。

 

第二部分是介绍北京猿人发现以来的一些古人类学的进展，以及探讨了一些北京猿人在人类进化当中的地位。那么我想稍微讲一下比较吸引眼球的一些里面的内容。

 

大家都知道，北京猿人是上世纪最轰动的一个考古发现。中国猿人在人类进化史上，或者在达尔文进化论当中起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当时达尔文提出了，人是从猿类进化而来的。但当时只是作为一个假设，它还没有得到化石证据的支持。

 

那么之前，比如在欧洲，在印度尼西亚发现了一些古人类的化石，因为数量有限，而且当时达尔文的进化论还没有最后确立，所以，没有受到学界的承认。

 

那么北京猿人的发现，就是有大量的人类骨骼和化石证据。还有石器，就证实了人类确实是从古猿进化而来的。从猿到人的这样的一个进化过程被最后确立，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在这个过程当中，就是说前部分他讲到了合作当中的一些细节。

 

大家可能也知道最后的结局，就是北京猿人的化石在“二战”开始以后，就是日本人侵华以后，在美国人的手里丢失了。北京人化石的丢失也是千古之谜，也是被国内外的媒体，或者一些小说描述得非常扑朔迷离的过程。

 

这本书也做了介绍，就是说最后北京人的化石，从放到北京协和医学院的保险柜里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是非常令人奇怪的一个过程。这个书里面对此也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这是非常吸引人的一部分。

 

在这里，我值得提醒一点的就是，中国猿人的化石丢失，其实和当时协和医学院的一些领导们有着密切的关系的。

 

当时协和医院的两位主要负责人都是美国人，其中的一个院长叫胡恒德，这是他的中文名字。他是一个药理学家，就是研究药物的，所以他对于北京人化石的认识就跟对中医药的化石的认识是差不多的。

 

他认为北京人化石其实并不值什么钱，就是即使日本人打到了北京以后，他们占领了北京，可能对这个化石也并不一定感兴趣，所以他对化石的价值非常的漠视。

 

所以，当中国方面和美国方面签订了一个协约，就是说暂时同意把中国北京猿人的化石先放到美国的公使馆，然后转移到美国本土的博物馆里面去安放。等战后把这些化石归还中国。

 

当时有这样一个协定，这个协定签署以后，胡恒德迟迟不予执行。最后就是因为当时主要研究者是美籍的德国人叫魏敦瑞，魏敦瑞当时已经离开中国，他的秘书还留在中国，所以在他的秘书的催促之下，中国的一些技工就开始装箱，装箱以后就放到了协和医院的地下室。

 

后来日本人进来非常快，等日本人进来以后，他们跑到地下室里面去发现化石已经不见了。这个过程是一个非常令人疑惑的过程。

 

中国猿人的研究，现在叫作北京猿人，它的研究其实是我们中国考古学起步的一个标志。因为以前田野考古在这时还没有展开，都是国外的盗掘或者搜罗文物的一些文物贩子，在中国进行一些探险活动。这个地点其实是由瑞典的地质学家和考古学家安特生发现的。安特生发现以后，他只是找到了化石非常多的一个裂隙，这个裂隙就是现在中国猿人的第一号地点。

 

后来，他就离开了这个地方。那么后续的一些工作由加拿大的一个解剖学家步达生所做的。步达生在协和医学院工作，在协和医学院，他是解剖学系的一个主任。他的兴趣在于寻找最早的人类。

 

在那个时候，步达生研究北京人的化石，他自己有心脏病的，白天要正式的上班，晚上要加班加点地研究化石。这样子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最后也是在工作当中猝死。

 

在步达生去世以后，洛克菲勒基金会选择了魏敦瑞作为这个化石的研究者。后来因为日本人的二次大战的进占，非常危险，所以魏敦瑞就做了两套模型，一套他自己带到了美国，在美国纽约自然博物馆继续他的研究，另一套模型留在中国。

 

我们现在留下来的都是这两套模型，这个模型做得非常好，所以现在，这些考古学家和古人类学家，还是可以根据这个模型来研究人类的进化，这是前面部分的一个介绍。

 

后面一部分，这本书主要介绍就是中国猿人或者北京猿人发现以来的进展。一般认为，中国猿人或者北京猿人是最早的人类，然后再经过一段古人阶段，现在就是我们所谓的马坝人，在中国是马坝人、丁村人，还有大理人，在欧洲，主要是尼安德特人，他们是属于这个当中阶段的一种早期智人。

 

早期智人以后就是现代的智人。现代智人，大约是在十万年以后。那么像中国是山顶洞人，还有柳江人这些人类。在北京猿人发现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到上世纪的60年代，人类进化一般都是作为一个直线进化的过程。就是最早的直立人，现在这个猿人又叫作直立人，进化到了早期智人，或者就是古人，再进化到现代智人，是连续进化的这样一个过程。

 

在60年代，其实是在50年代的下半叶，一直到60年代的非洲，发现了大量的早期比直立人更早的人类的化石。其中包括南方古猿，还有就是能人等等。这样就是，北京猿人不再作为一种人类的直线的最早的代表。

 

所以慢慢地，就是在大量的非洲的古人的化石发现以后，中国猿人的重要性慢慢的退出了大家的关注，退出了大家的注意范围。世界上大量的古人类学家，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非洲去。

 

还有一个就是对于中国猿人，即北京猿人的进化当中的地位，也提出了一些看法。其中主要的一个论点就是说中国猿人，即北京猿人跟我们现代人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它是进化当中的一个绝灭的旁支。

 

这个观点最早怎么来的呢？是英籍的肯尼亚古人类学家路易斯・利基提出来的，因为他发现了大量的早期的，在170万年到200万年左右的，最早的人类，已经会制造石器的能人。

 

路易斯・利基提出，直立人或者猿人，其实是人类进化当中的另类，因为比猿人早的这些古人类，包括我刚才讲到的能人，他的眉脊也不突出，他的头骨也不是很厚，而直立人或者猿人以后的人类，也并不是特别的粗壮。

 

就是像现代智人，尼安德特人，还是有点像北京猿人的特点，所以在路易斯・利基看来，在他的眼里就是猿人是一个另类，就是肯定跟我们人类，现代人的进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这是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见解。

 

在上世纪的80年代遗传学的进展，也为我们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见解。大家都知道这个DNA，它可以把我们人类历史追溯到大概十万年以前。当时美国伯克利大学，加州分校的几位分子人类学家，他们从147名全球不同的女性的胎盘当中，分离出叫作线粒体DNA。

 

线粒体DNA可以追溯人类的母系的祖先，那么他就发现，这147名各个民族的女性，她们都可以追溯到同一个祖先，而且这个祖先是在非洲的。这说明什么呢？就是现代我们地球上的所有的现代人类是从同一个祖先过来的。而这个祖先是在大概十万年前走出非洲。

 

而这个祖先，最早出现在20万年前非洲的某个地方，所以，她被称为我们人类的共同的夏娃，这也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这说明什么呢？就是说世界各地的现代人类，跟他们本地的一些远古的祖先，可能并没有什么关系。比如说，我们中国现代人和北京猿人是没有直线的、直系的联系。

 

我们先人，还是从大概六万年前进入中国的一拨，从非洲过来的先民有关系。这是一个取代的过程。就是完全现代化的人类，他最早还是在非洲出现的。在非洲出现以后，他慢慢地再次走出非洲，取代了各地的一些当地的这些土著人，最后成为现代居民。

 

这个见解，也是非常具有轰动效应的，所以，这一点完全改变了我们对于我们自身的来历和人类起源的看法。所以，在现在的国际学界对于北京猿人在人类进化当中的地位，大致认为它还是一个绝灭的旁支。

 

还有一个证据就是从化石本身的一个证据。因为在175万年左右，猿人或者学名叫作直立人，已经在非洲出现了。在非洲奥德威峡谷出现，那么175万年前的头骨和我们北京猿人头骨几乎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更晚的。 北京猿人他的年代测定大概在60万年到40万年左右的这段时间里面，我们国内发现的最晚的猿人的化石是和县猿人的化石，大概在20万年左右。

 

和县人的头骨的化石也是非常厚重，眉脊非常粗壮。他的特征和175万年前的非洲的直立人是一模一样的，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说明什么呢，就是在猿人或者直立人出现以后，这个性状几乎是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他的发展其实有点像特化的。他就沿着这个方向走，而不像我们以前所说的猿人慢慢头骨会变薄，然后慢慢向现代人转化。

 

人类的进化，并不像是一种缓慢的、渐进的过程，它其实跟生物进化是一样的，就是说在生物进化往一个方向走的时候，一个更先进的物种可能在它的进化的早期和它分道扬镳，慢慢地按照它自己的环境条件或者它自己的遗传特点，朝着一个新的方向发展。

 

一个特化的物种，它往往是占据着主导地位。其实人类进化，现在也被看作是一种树杈状的，跟生物进化是一个样子的模式。并不因为人类好像比较有智慧，或者能够制造工具，就跟别的生物进化有所不同，其实生物进化也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