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农其人其事其道（2）

    仙农的特点就是讷于交流。但是内向又给他一个很好的一个支撑，就是他研究问题非常的专注，所有的干扰好像都打搅不了他。所以他敏于创新，就对很多信息是非常敏感，所以捕捉到很多创新的机会，做出了很多创新的成果。

从他的科学生涯，我们可以看出有几个特点。一个就是他对创新非常敏感，非常专注于创新，但是他不怎么太愿意交流，或者不怎么太善于交流，所以我就给他有一个描述，叫敏于创新，就对很多信息是非常敏感，所以捕捉到很多创新的机会，做出了很多创新的成果。

仙农并不是就这一个信息论，信息论只是他最辉煌最伟大的贡献，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创新贡献。可是他交流就不擅长，不太善于跟别人交流，那么有几个表现，一个很重要的创新，就是在他之前，凡是这种开关电路，就是要么开要么关，这个电路当时叫做继电器，继电器一个就很简单，但是它往往要成为一个群，或者成为一个矩阵，这种开关矩阵的设计，在他之前一直都是经验性的，大家就凭经验去摸索，怎么样去设计。但是仙农正好，他在做硕士研究生的时候，就在做这个开关网络，或者开关矩阵的设计，结果他跟别人不一样。刚才我讲，他不是仅仅在这个开关工程上去研究，而是想用数学的理论，来研究这个开关网络，开关的矩阵，怎么样找到一种，比较统一的，比较有效的，这样一种理论，结果他就发现了，120年前就问世了的一种代数，叫布尔代数，这是以一个科学家叫布尔的名字来命名的代数结构。结果他发现这个代数理论，特别适合于做开关矩阵的设计，因为开关就这样的，接上就开，就通了，把它打开，或者断开它就不通了，就是“通――断――通――断”这样一种工作状态，那布尔代数呢，布尔代数的逻辑量就是要么是真，要么是假，所以真――假，通――断非常对应。后来仙农把这个理论做到数字化以后，就相当于0、1，这样一来，他就把这样一个理论，用来做开关矩阵的设计，就找到了一种统一的设计理论，所以等于是仙农这个人，唤醒了沉睡了120年的布尔代数，开创了开关矩阵的逻辑设计理论，这个是很了不起的。然后紧接着他就在通信领域，对信号也做了很深入的研究。他就发现一般的信号都是连续的，用今天的话来讲也就是模拟的，那么这种模拟的量或者连续的量，如果你要去重复的话，也比较费劲，就是它的准确度要很高，要控制它的均方误差，在很小的范围之内，所以就很敏感，对这个传输，对处理都有很多敏感的要求，英文叫做critical，非常临界。多一点，超出了这个误差就不像了，误差小一点就很难了等等，所以不是很方便，他就在这个地方，又做了一个很好的贡献。

他就是把这个连续的信号，利用哈特莱原来的那个取样定理，先对它取样，完了以后对每个样点它的量值进行量化，把它量化到0.1，1.1，1.2，不会一点一点多少小数点一直下去，这样的量化之后对这个量值的结果用二进制，0101二进制，这样的一个编码的方法对它编码，这样一来，就把模拟的信号，变成了数字信号。这个也是很了不起，这个在工程上来讲是一个很大的一个创新，当然理论上看这个，并没有太什么了不起的新理论，因为取样有取样定理，在他之前就已经有了，量化、编码这都是现有的一些技术，但是他把这些东西集成起来，就能够解决模拟信号数字化的问题而一旦模拟信号，变成了数字信号，带来一系列的，后面的这种工程上的，非常重大的革新和进步。所以你看，前面是一个理论上的工程，用理论来解决工程问题，这个是用现有的方法去解决一个，对工程对理论都非常有意义的，这样一个模拟信号数字化的问题，他开创了数字化的一个纪元。

在通讯里头有一种保密通信，在他之前，这个保密通信都叫做一本一密，就是一个保密的问题，就用一种密码去做，换一个密码问题，要换一个密码去做，没有统一的这样一种理论，都是经验型的，那么他就创立了保密通信的理论，使得保密技术由这种经验性的上升成为科学，保密通信变成一门科学。他专门有一篇文章就是《秘密通信理论》，这个也是很了不起的，因为如果没有上升成为理论，都是靠经验性的。第一，这个经验性的不一定保密程度很好，第二就是用的这个保密的方法，换一个又要换一个,换一个又是经验性的，它没有一个很好的效率，所以一旦成为一个科学理论以后，就有一套理论来处理，所以这也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创新。另外，当然大家就比较清楚了，就是他发现了通信的一个比较大的奥秘，这个通信不需要传输内容，也不需要传输价值，只要传输信号的波形，或者这个波形数字化以后，传它这个信号的编码就可以了。从而，开创了通信的信息理论，这是他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一个贡献。

这个信息理论里头有很多新的思想，所以这些都是他敏于创新的一些具体表现，都很有意义。其实还不光这些，后面还会提到还有别的一些创新，也是很有意思的。那么他不善于交流，不喜欢或者不擅长于交流，也有一些比较独特的一些表现。比方说他在贝尔研究所工作的时候，他白天不上班，白天就自己在自己家里，做他的研究，晚上才去上班，这个跟贝尔研究所的其他的研究人员，好像风格都不一样，而且他上班从他家到贝尔研究所，或者叫贝尔研究室，骑的车子也是很古怪的，是独轮车，好像是马戏团那个独轮车。另外他创造了信息论，信息论创造了一个杂志，就是每年都有发表好几期，最早是六期，后来就变成一年十二期，那么在这个地方又组织了信息论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一般人都认为仙农你创造了这个理论，你就应该到那个会上去跟大家讲，而且接受大家的朝拜，因为其他的同行肯定一看这个理论的奠基者、创造者来了，大家都会非常高兴地去跟他去交流、请教、学习，一般他都不参加，人家都劝他，就是你应该去跟大家交流，跟同行有更多的互动，他都不去，就自己研究自己的，所以他不擅长于交流，我觉得这可能是他的一个缺点，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内向，所以后来有一些做科学报道的记者去采访他，往往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因为去找仙农讲，你这个信息论当初是怎么来的？你这个信息论，说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这个定律，是看见一苹果掉下来；阿基米德是洗澡的时候，看那个水排出多少，就跟它的体重有关系，发现了阿基米德原理；讲爱因斯坦等等，每一个大的发明家、创造者都有一个，某一种东西刺激他，得到灵感，然后创造出一个理论来，就问仙农你的灵感是怎么来的，所有这些采访，都得不到比较系统的解释。仙农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有这么一个灵感。所以他不擅长交流，其实他是有道理的，他之所以做出来1948年那篇文章，是有他的内在的这样一种必然性的，但是他表达不出来。还有更逗的是，到了MIT去做教授了，在MIT教学他也是这种风格，比方说他给研究生讲课，讲课的时候他不管学生听不听，或者有什么问题，他都不管，就自己提出一个问题，自己去讲这个问题怎么回事，应该怎么去研究。那个学生问的问题呢，他也往往不怎么太关注，所以研究生上他的课都觉得好像不怎么太喜欢，所以后来慢慢，听他课的研究生也越来越少，后来索性他也不上课了，就这么一个人。所以，我给他的归结就是敏于创新，讷于交流。让他交流，他很费劲，他就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这个就是内向性格使然。后来他之所以得了老年痴呆，可能跟这也有关系，就是太内向了，但是内向又给他一个很好的一个支撑，就是他研究这个问题非常的专注，所有的干扰好像都干扰不了他，所以这个东西内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可能还是有一个比较微妙的把握，这是他的这个人的一个特点。还有一个跟这个相关系的一个特点，就是他钻研非常勤奋，钻研了很多问题，但是惰于写作，他就刚才跟讷于交流一样，他不怎么爱写。他研究了很多问题，钻研了很多问题，但是，不把它写成文章来交流。

他在MIT当研究生的时候，他的老师叫布什，让他去做这个数字微分分析仪的研究，那么他真的鼓捣出来了，把这个数字微分分析仪做出来了，所以布什对他很满意。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写过这个文章。还有他也做过国际象棋的博弈的机器，自己也设计了这种机器，还有自动学习的，能够有自动学习这种能力的，一个智能的电子老鼠，这个老鼠会走迷宫，一个迷宫有一个入口，也有出口，但是中间有很多岔路，非常复杂的一个结构，如果走来走去，可能就走到又走回来走去走回来，很难找到这个出口。他做了一个电子老鼠，有记忆能力，有学习能力。第一次把这个老鼠放进迷宫里头去，它是费了很大劲找来找去，最后找到这条出路了。第一次这个电子老鼠，要费很长时间，可是一旦出来以后，把这个老鼠再拿到这个迷宫的入口，放进去，很快这个电子老鼠就出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它有记忆能力，有学习能力，它知道以前走过的那个岔路，它就不走了，它就记住了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一个出路。从入口到出口，这个当时表演下来，很多人都非常感兴趣，好像他也没有写过专门的文章。

    还有图灵，图灵跟仙农也有交往，主要在二战当中关于保密问题有交往，两个人对保密问题，思路都不太一样，但是有很多交流，所以他也注意到有图灵机，图灵的计算机的模型，那么他用0 1这种双态的图灵机，他也做出了它的模型来了，所以很多这种具体的这些机器，这个仪器，他都做过研究，但是，他写的文章很少很少，有人给他统计了一下，包括以前的苏联人也给他统计过，我也查过一下，他只有30多篇论文发表，你说他做了那么多的研究，有那么多的发明，而且很多都是创新的这种成果，只有30多篇文章，真的是很少很少，特别是1949年他跟他的夫人结婚以后，他基本上不写了，要写的话他就讲，他口授，由他夫人来记录，然后交给贝尔实验室里同行去整理。还有一个特点和这个也有相关性。就是精于才艺――这个人真是多才多艺――但是疏于传授，他不带徒弟、不传人。他白天在家里做自己的研究。这个研究跟贝尔研究所大的来讲是有关联的，但是并不是贝尔研究所的具体的课题。他是自己有兴趣的题目在家里做，在通讯领域从理论到实践。然后骑一个独轮车去上班。所以他这个独轮的自行车，他那个技巧是非常高明的，很多贝尔实验室的同事,都很想跟他一起来学，说你教给我们，我们也来骑独轮车，他不教，他就自己会玩。另外更逗的呢，他会耍杂耍的那种四根棒，或者三根棒、四根棒、五根棒，因为同时只有两根棒在手上，然后扔到空间同时接两个，然后不断的扔、不断的接，就这玩意儿，玩得特别好。这个同事要去学，他不教。另外，他到比较年纪大以后，喜欢到拉斯维加斯那个地方去赌场，去看赌场的那些游戏，而且他自己还做过那个赌场的读卡机，他能够摸清楚就是这个读卡机，什么时候出什么东西，他能够把这个奥妙琢磨出来，但是他也不传人，这是我对这个人的一般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