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农其人其事其道（6）

仙农一直冷静看待社会对信息论的热炒。他说，信息论在通信当中、在通信的基本问题方面，能够提供很多很深刻的应用、深刻的理解。但是另外一方面，它肯定不是各行各业都适用的万灵药。

在学术上，我们简单的浏览一下他的一些论文，刚才讲(仙农）只有三十几篇论文，他的学位论文两个，1938年的硕士论文，你看这篇论文的名字，就叫做《继电器的符号分析》，所谓符号分析，就是用布尔代数，用布尔代数那个理论的逻辑，来去进行分析，这是他的基本理论，以及这个switching 叫做开关，在通信当中叫交换机，交换机电路的设计，这个是他硕士论文的一个贡献。由于这个贡献，他就第一回得到了美国的一个非常有名的奖叫Noble奖，不是瑞典那个诺贝尔奖，Noble就是一个很好的一个工程的奖，诺贝尔是Nobel，它是Noble，但是也是工程师的一个大奖。一个硕士生就得到这么一个奖，很了不起，然后1940年他的博士论文，是做的理论遗传学的代数理论，是搞生物学，遗传学，用代数去描述这样一个基因的理论，这个遗传的理论，这是他两篇博士学位和硕士学位论文。其他的研究论文，1949年一篇，是二端的开关网络的一个综合设计；1950年是一个国际象棋，国际象棋的一个计算机编程；1950年的是一个电话交换机的存储容量的要求，等等。不多，1949年到1958年，后面还有一点跟信息论相关的论文，信息论就这篇，就是《通信的数学理论》。1948年的，然后PCM的哲学就刚才讲数字化，由这篇文章奠定的，然后1948年还有一篇文章，就是有边信息的，所谓side information，在发送端有边信息的信道，然后1949年《秘密系统的通信理论》，这几篇1948、1949年这篇文章是他的核心贡献，1949年还有一篇《存在噪声的条件下的通信问题》，大概就这几篇文章是他的理论的核心，1950年就是《通信理论的最新的一些进展》，还有《信息论的某些话题》，某些研究的要点，然后1956年有一篇文章，待会我要重点要介绍一下，因为1948年这篇文章,刚才已经做了比较具体的介绍，那个是划时代的。但是1956年的文章,我觉得也是极其重要，几乎跟1948年这个文章同样重要，但是1956年的文章,很少人注意到。而且1948年的文章,贝尔杂志是分两期才登完，很长的一篇文章，1956年这篇文章只有一个page，不是很满非常短，那个是非常长，那个是大家非常关注，这个是没有人注意。可是我觉得这篇文章，跟那篇文章是一样重要，所以待会我也专门介绍一下，1956年这篇文章标题叫The Bandwagon ，这个翻译是我们大家知道，马戏团它有演出的时候，演出之前有一个花车开出来，上面有鼓号队吹吹打打，到街上去宣传，说今天哪里什么地方，有什么著名的马戏节目，去宣传招揽观众，就是这个The bandwagon ，仙农就认为这个信息论，现在就变成了马戏团的一个招揽观众的，招摇过市的这么一个东西，这个看法大家看了以后，都不知道作何感想。

这篇文章是发表在1956年IRE, Transaction on Information Theory ，相当于一篇社论，1956年他们可能纪念信息论诞生八周年，所以邀请了仙农，邀请了Wiener各写一篇，你怎么看信息论的现在和未来，Wiener这个人本身哲学修养很高，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反而不如仙农看的那么深刻。

这篇文章一开始就说，Information theory has, in the last few years, become something of a scientific bandwagon， 所以一开头一句话就非常刺眼。他说最近这几年，1948年到1956年，最近这几年，信息论已经变成了这个科学领域的一种宣传车、鼓动队，招揽生意、招摇过世的这么一个宣传车了，所以第一句话就很刺眼，可能很多人看来都不舒服，但是他讲的是对的。往下，Starting as a technical tool for the communication engineer，他说信息论开始只是对通信工程师的一种技术工具，it has received an extraordinary amount of publicity in the popular as well as the scientific press ，可是它已经不管在科普性的，还是在严谨的科学出版物当中，都大大的超乎寻常的受到关注，也就是说现在他认为已经太过分了。In part, this has been due to connections with such fashionable fields as computing machines, cybernetics, and automation，那这个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信息论，跟这个下面这些很时髦的领域相关，就是计算机、控制论、自动化，跟这个有关，这是一部分原因，and in part,  to the novelty of its subject matter. 另外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信息论本身的主题，非常新颖，前面我们讲过以前是什么样子，它出来以后，怎么样跟大家的认识，有很多是截然相反，可是它是有理论证明，后面的实践也都证明它是对的。他是这样分析，由于这两个原因，所以现在科普刊物也好，科学刊物也好，都连篇累牍的，来刊登信息论方面的文章。As a consequence, it has perhaps been ballooned to an importance beyond its actual accomplishments.这句话，它的一个结论非常重要，由于上面这些结果，信息论在我看来，或许已经被吹的，这个balloon 吹气球，已经被吹嘘的，到了一个远远超过了它的真实完成的，那样一个重要性。它真是所具有的重要性，有一定的地位，但是现在的做法，已经远远超过了，它的这个重要性，所以它是持一种批评，劝告大家要小心。

后面我想节约时间，我们就不念它的英文，我就直接用中文来讲它这个意思，刚才是他结论性的一个判断，他说我们的同行们，我们的科学界的同行们，而且在许多不同的领域，都被信息论所吸引，被它的这种新的领域，它所开拓的新的领域，和新的分析方法，吸引住了，所以，就把信息论的这些方法，用到它们各自自己不同的领域里头去了，去解决它们的问题，那么这种应用，使得信息论在生物学、心理学、语言学、物理学、经济学，还有组织理论，还有等等许多其他的领域。他说这个信息论就是滥用，用到很多跟通信，可能很不相同的领域去了，这个当时是这样的，我知道1953年，在英国伦敦开的信息论的国际会议，应用的领域就十好几个领域，有的人就比较，比方说诗歌，文学艺术，这些方面都用信息论来看，这篇诗作有多大的信息量，那篇文学作品有多大信息量都在应用这个，所以后来就说，总而言之，信息论，现在已经面临着一种过分普及的，这样一股旋风，他讲heady draught就是一种旋风，我们现在经常也讲这个旋风那个旋风，他这个信息论在当时，也是好像面临着这样一种就是普及化的、滥用的旋风当中。

他说虽然这样一种状况，就是到处都用信息论，这种状况，可能对于从事信息理论工作的一些同事来讲，会很兴奋、很高兴、很激动。但是，它一定会带来某种危险，这个我觉得很辩证，这个信息论到处乱用。那么搞信息论的觉得很得意，我们的理论到处都在用，但是它就蕴藏着一种巨大的危险。

他说，在我们感受的信息论，它在通信当中、通信的基本问题方面，能够提供很多很深刻的应用，深刻的理解，但是另外一方面，它肯定不是通信工程师的万灵药，就是这篇文章，对通信很多问题，都带来很多新的认识，但是它不是万灵药。

这个话挺有意思的，他这个话英文也特别的好， Seldom do more than a few of nature’s secrets give way at one time，这个就是很有哲理的地方。他讲大家要知道，大自然的秘密，很少会被一次什么出色的工作，就把它都揭示出来了。所以这是一种很深刻的，对科学的一种理解，但是往往一般人，都不注意，这样一个很深刻的道理，就是你一篇文章再好，跟自然界的秘密相比，你只是在某方面做了贡献，不可能一下，就全部秘密都揭示出来了，因此信息论可以用到物理，可以用到化学，可以用到文学，用到艺术，用到生物学，到处都可以用，但是这个现象是不对的，不能这么乱用滥用。

那么他后面紧接着，也是很重要的忠告我觉得，他说，这样做起来，很容易会产生一种结果，也就是说，如果当到我们仅仅用了那些，激动人心的这些术语，比方说信息、熵、冗余。如果仅仅用了这些术语，就想去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结果又解决不了，到了这个时候就很容易，就把我们人为的这种繁荣，就彻底的崩溃了。甚至，会连带到对信息理论本身，都会产生怀疑，所以他的意思就是，不能够滥用。一个贡献，不可能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这个人就非常的，刚才讲冷静、严谨，尤其是对自己的这种贡献，保持这样一种心态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对别人的，比如别人有一个贡献，我们保持一种冷静的态度，严谨态度，可能还相对来讲，比较容易做得到。自己的贡献，这么多人用、全世界都在用，各个领域都在用，往往就会犯糊涂了，就会沉迷于这种浪潮，但是他能够很冷静、很严谨看待这个问题。

那么下面他就讲，那怎么办，我们面对这个问题，应当怎么办？他提出了很多忠告下面，总的意思他就说，我们要保持非常严谨的态度，来去研究信息理论和它的应用。你看他说，首先就是我们要认识到，信息论在各个领域去应用的话，都不是靠简单的生搬硬套，能够解决问题的。他尤其是指出来，有一些研究领域，比方说像心理学，因为我们记得，他那个信息论是忽视了，有意的忽略了内容和价值的，是吧，而心理学一定要有内容，一定要有价值，心理学没有价值，没有内容，那怎么研究？所以他说像心理学、经济学，还有其他一些社会领域，跟现在的信息理论，应该说是几乎不相干的。那么因此，他说这个信息理论的hard core，就是它的内核，最重要的东西，本质上它是一个。本质上它是一个数学的分支，所以跟心理学，跟经济学，跟那些社会科学，那些不是像这个数学那样，仅仅靠这种推演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它有很多价值的问题，内容的问题，所以一个透彻的数学基础的了解，和你本领域的这种特征分析之后，你才能判断究竟信息论能不能用到你这来，不要盲目的把信息论搬到所有的领域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