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不平等》

 

不平等是我们过去几十年而且仍在漠视的最大社会问题——逃离不平等任重而道远。

 

 

 

因为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安格斯·迪顿他有一本书是我翻译的。这本书就是这本《逃离不平等》。读完这本书，我有两个感觉。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是一本非常好的书。因为它的内容非常的充实，它所关注的话题非常切合实际。第二点我认为这个作者，这是一位非常伟大的经济学家，至少不能说是伟大中的伟大，或者是跟比方说哈耶克，或者是说凯恩斯那么亲民，但绝对是一位大师级的经济学家。

 

这两年我们对学界，对不平等的讨论，可能比以往会多一些，那么我想这可能更多的原因，是跟我们的现实有关系。现在全世界的，尤其是在2008年经济危机发生之后，全世界对于贫富差距，贫富分化以及它所导致的，各个方面不平等的问题，好多问题都会暴露出来。那么在学术上，它也会有一定的反映。

 

我想说这本《逃离不平等》的作者迪顿，他所认为的不平等是什么样子。在迪顿看来不平等这个问题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结果。什么意思呢？就像说是有一群人在跑步，那么由于大家的资质不同，或者是其他的原因，那么肯定是有的人会跑得快一些，有的人会跑得慢一些，那么这个跑得快和跑得慢，这中间就产生了一个不平等。

 

所以说从人类的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说也是。人类社会是在不断地往前进，在不断的前进过程当中，有的民族或者有的国家，它就会走得快一些；那么有的国家和有的民族，它就会走得慢一些。渐渐的这种不平等就会产生出来。就像亚当斯密，他作为现代经济学之父，对不平等是，他的观点是比较，他不太认为不平等是一个话题。但是迪顿不太同意这种观点。因为不平等的问题，就是说它是会表现在，确确实实是表现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

 

那么在这本书他特别强调的两个不平等的方面，一个是财富的问题，那么另一个就是健康的问题。用迪顿的话说，虽然财富和健康并不是说人类自己的生活的全部，但是肯定是两个最为重要的两个方面。所以说通篇的这本书，也是在围绕着这两个话题来展开讨论。

 

另外，人类的历史比较漫长，可能有几十万年的历史。那么可能在前边的几十万年当中，人类一直是处于一个茹毛饮血的这种狩猎或者是采集发展到农业的社会。这个不平等现象其实并不明显，或者甚至说是不存。也就是说用迪顿的话，其实不平等并不是说在人类社会中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但是因为这个其实很多学者有在谈到，比如说卢梭，其实是因为可能私有制的出现，那么渐渐的私有财产。有的人私有财产会多一些，有的人就会少一些。慢慢的经济上的不平等，然后其他方面的不平等，就会慢慢地出现。

 

那么由于人类社会的生产力发展的速度在前边的时间是比较慢的。所以说这种财富的不平等呢，也并不是说表现得特别突出。但是我们知道在十八世纪中期，英国出现了工业革命，那么这个工业革命呢，在历史学上有一种观点，就叫大分化或者大分流。按照这种观点来说就是，因为这种大分化，大分流，因为这种工业革命，那么西方国家，从此走上了一个快速发展的道路。它的经济，它的社会整体的水平，都远远地超过了东方国家。

 

那么由此之间东西方的不平等，这种差距也就凸现了出来。也就是说在最近的100年，或者是200年之间，人类社会的不平等的现象才会更加明显地表现出来。尤其是跟人类之前的历史相比。就是说是从工业革命，那种科技迅速地发展，有些国家或者说那些能够运用到这种先进科技的那些人，他们的发展速度就越来越快。

 

那有一些地方可能它运用不到这些技术，或者说它没有足够的这方面的科技条件，可能它就被越来越往后，就越来越贫穷，然后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的循环。按照迪顿的说法，不平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必然的后果。有的人快一点，有的人慢一点，这种现象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但是在迪顿看来呢，不平等的问题其实它有两面性。一方面不平等有可能是一种社会发展的动力。正因为有的人走在前面，有的人走在后面，那么这种不平等，一种合理的不平等的话，它就会刺激后面的人，去产生这种追赶的动力，让他不停地往前跑。因为他前面有人在那是做他的榜样也好，或者是一个目标也好，或者是会不停地追赶。那比如说我们中国这个国家，作为一个国家原来是很贫穷的，但是慢慢地就会发现，以美国这些先进国家为目标，我们去发展生产力，去做好各个方面的事情，那么这是好的一面。

 

但是不平等还有另外一方面，可能我们关注的多一点的话，就是说当不平等扩大到一个，会难以承受的范围的话，它会对这个社会产生一些破坏性的影响。比方说如果一个强者和一个弱者，他们的不平等的这种差距很大的话，那么有时候强者会反过来阻碍这个弱者他的发展。弱者想往上走，强者有可能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作为既得利益，他会比如说抽掉你往上走的梯子。

 

所以说一旦这个不平等的问题发展到极致，它会对弱势群体造成比较严重的影响。那么也就是对整个社会的发展，会产生一些不良的后果。然后这本书副标题是——健康，财富及不平等的起源。因为不平等一方面是有进步，然后有划分。所以说这就是两个方面的问题。

 

先说健康方面。在健康方面是在，尤其是在1750年以后这种大分化之后呢，人类在科技，医疗方面的进步是非常明显的。那么这种明显的变化给健康方面造成的影响，也是比较直接的。第一方面的影响，就是人类预期寿命的增加。那么在以前的话，一个人可能只活到40岁，50岁这样左右。也就是在1900年的时候，美国人的预期寿命大概是47岁，但是因为医学的发展，公共卫生的发展，到了2006年比方说，美国人的预期寿命是77岁，加了30岁。也就是几乎是翻倍了。

 

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进步，健康方面的进步。那么这是首先是寿命。然后其次是身体的疾病的这种表现。那么以前由于人只能活到40多岁，其实一般人是还没有到得到什么癌症，心血管疾病的这种问题，他其实已经死掉了。也就是说他可能影响他更多的，困扰他更多的疾病是一些传染病，是疟疾，肺结核这些之类的疾病。但是随着医疗条件的改善，后来这些疾病基本上都被消灭了。那么人类社会就跨入到了一个老年疾病的阶段。就是说困扰人的，影响人寿命的疾病，基本都是一些像心脏病，癌症，中风，就是富贵病。它会在生理上有表现。

 

那么它在财富上的具体表现呢，在进步方面的话，其实这个也是比较明显的。人类社会的这种物质的发展，我们其实不用多说了。我们现在物质这么丰富，尤其是跟如果100年前相比的话，这个其实还是比较明显的。

 

与一般的这种，比较自由派的经济学家比较的话，迪顿他个人认为，对于解决不平等问题，或者对国家的作用还是非常重要的。那么可能一些自由派的经济学家，他会认为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市场来解决，包括亚当斯密。但是从迪顿来看的话，因为不平等问题，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且还是一个健康，以及其他方面的一些问题。

 

那么要解决这种问题，就必须有一个强力的，较强力的外部的力量去介入。那么这个力量在他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国家。比方说通过在健康方面，一个国家的民众的传染病的消灭，仅靠市场力量是很难去解决的。那么因为比方说，你要去消灭一个传染病，就需要一个各个部门，比如说医疗，环保，还有工业去协调，去合作。那么这种合作只有政府才有这个力量去把它们组织起来，去解决这些问题。就是说更依靠这种政府的力量。而且一个政府是作为一个民选政府也好，或者是其他类型的政府也好，政府和公民之间，它是有一个契约存在的。那么政府，它需要为纳税人提供这些服务。这也是它的责任。

 

援助这个问题，很多西方国家，其实它是出于人道主义去采取这些措施。一般普通的民众他会觉得，比方说非洲的哪些部分经济很有问题，那里儿童没有饭吃。那么怎么办呢？我们作为一些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我有责任去帮助他们。也就是说怎么去帮助他们？通过要求我们的政府为他们提供一些援助。

 

但是在迪顿他看来，这种方法其实不是一个特别好的解决贫困国家发展的一个方法。在他看来，一个国家的这种发展，摆脱贫困也好，或者是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也好，它最重要的一个职能的，这种职责的一个执行者，是它本国的政府，而不是外在的援助。非洲的一些国家目前来说，还是有不少的这种独裁国家的。

 

迪顿认为如果是发达国家把这些钱给这些独裁政府，那么这些独裁政府，要么就把这些钱私吞了，要么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上，它的民众是不会得到任何帮助的。那么还有一种办法就是说一些NGO也好，不通过政府走民间组织，然后通过一些民间的方法，去帮助这些国家的贫困人口，但是这种方法它的总量也比较小，只能解决一些很微小的问题，不起到任何作用。因为我们会想当然的就觉得给的钱越多越好，那迪顿不是这样认为的。

 

迪顿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经济学家，这个“伟大”是从何而来？是跟刚刚说的这种道德勇气有关吗？我可能不这么认为。道德的这个问题，可能说起来，听起来很高尚，但是对于做学术的人来讲，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去评价他的一个标准。

 

我觉得作为一个学者，他最重要的一个去衡量他的成就的一个东西，是他去做学术的这种方法，或者是结论是否经得住时间，或者是经得住其他东西的考验。那我之所以认为像迪顿是比较伟大的一个经济学家，就是因为他最重要的是他在谈论这些不平等的问题也好，谈论财富，谈论健康，谈论国际援助这些话题的时候，他没有采取一个所谓道德感的这个东西作为自己他的出发点。

 

相反他是采取的是非常实证的一种方式。就是说他谈论的任何问题，都是根据他所收集到的资料去做出结论的。他谈论的所有的问题，都是经过一些他认为非常科学，非常严谨的这种衡量的方法去得出的一些结论。我认为这是他的伟大之处。

 

我认为中国也有很多，非常优秀的这种学者。但是可能我想这也是一种差距，或者是不平等吧。就是因为中国不但是在经济上是跟西方还有差距。那么尤其是在教育上，在学术研究上，那肯定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我觉得这是我们需要去学习的地方。

 

就是包括这种做学问的方式，就是更多的从实证出发。因为迪顿这本书里的资料，图表，都特别特别得多。作为一个经济学者，我认为这是一些基本的，必要的做研究的一些基础性的东西。但是这又确确实实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怎么去扎扎实实地去做好学术，去研究问题的一些重要的，有意义的东西。

 

让现代人更受益的，就是说从这种健康，财富的发展进步的方面刚才提到了一些，比如说预期寿命增加，流行病学到传染病到慢性病这种转变，身高的增加。这是在健康方面。但实际上在进步的过程当中，还是有一些不平等的现象在产生。那么比方说从世界上来讲的话，可能在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的时候，那时候英国的贵族和普通的贫民之间，他们虽然有财富的差距，但是其实他们在健康方面的差距是不大的。

 

因为那时候他们的医疗条件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比方说来了一场瘟疫，那么他们可能穷人富人都得过。因为没有办法去治疗。但是随着这种医疗条件的改善，比方说尤其到了现在，那可能一个富人他所拥有的医疗条件是一个穷人是远远不能比的，他可以接触到世界上最好的设备。比如说如果他在中国治不好这个病，他可以飞到任何一个国家去治疗。但是对一个穷人来说，那么他可能所拥有的这种医疗条件就比较有限。这种差距在现在是产生了。

 

那么还有一种差距，其实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差距。发达国家现在基本消灭了传染病，包括我们国家也基本消灭了传染病。那么人类，我们现在都说富贵病，都恐惧的是三高的问题，癌症的问题。但是在很多贫穷国家，他们的孩子依然还是可能活不到5岁。很多孩子，困扰他们，造成他们这个国家人口死亡，最多的一种疾病仍然还是传染病。那么这就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这种健康不平等。我之前倒没怎么去想这方面的事情，确实财富本身在健康方面也造成了这样的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