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改革与革命》（下）

 

 

 

晚清革命是推翻一个旧王朝的时机成熟了,但是建立一个新国家的时机,或者叫条件还远远没有成熟。或者说一部分革命党人,希望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制度,还远远没有成熟。

 

 

这本书的第二主题就是革命,主要是宋教仁和民主政治。辛亥革命爆发以后很快进入一个新的状态,前面是革命党、立宪派、袁世凯的北洋势力,可以说是他们共同推翻了清政府,或者叫迫使清政府退位。但是革命以后这个路怎么走？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新的国家,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政治制度?这三派人,他们的想法、要求和愿望远远不一样,于是民主政治就在这三派的斗争争夺,有时候甚至是武力冲突下展开了。

 

我主要介绍宋教仁和袁世凯北洋系的矛盾和冲突。可以这么说,晚清革命是推翻一个旧王朝的时机成熟了,但是建立一个新国家的时机,或者叫条件还远远没有成熟。或者说一部分革命党人,希望建立真正的民主共和制度,还远远没有成熟。宋教仁是希望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制度？类似像英国那样的,国会责任内阁起重要的作用,由国会中的多数党组织责任内阁,其他的党也就是在野党立于监督的地位。

 

如果下一届选举,原来组阁的政党落选了,原来组阁的政党就变成了在野党,新选的党就组织内阁,只不过国家的象征性的领导人,不是国王而是废除了终身制的,而且不能父死子继的总统。就是一个没有实际权力的,但是是国家象征性的这么一个总统。由责任内阁或者叫政党内阁来负责实际政务。宋教仁认为权力都集中到总统身上,容易发生专制,所以在从专制传统的君主专制制度,到现代的民主政治过渡的时候要实行责任内阁制,或者叫政党内阁制，不能实行总统制,或者叫不能实行美国那样的总统制。

 

但是在袁世凯看来,袁世凯觉得我就是救世主,这个国家只有在我的领导下才行,别人谁也不行,孙中山不行，宋教仁更不行。袁世凯是在清末推行新政做出了很大成绩的人,在清末曾经推动预备立宪的人,但是实际上还是家天下的思想。他觉得这个国家就是我的,或者说内心深处觉得这个国家就是他的,就是他们老袁家的。所以他要掌权,到后来不单是袁世凯自己掌权,还要他的子子孙孙永远的掌权，这就是复辟帝制。

 

当然不能说袁世凯一开始做总统他就想复辟帝制,建立袁家王朝,但是至少他的内心深处还是这种帝王思想。但是孙中山和宋教仁不是这样的,孙中山在成立南京临时政府的时候,他是做了临时大总统,但是后来在动乱转型的时候需要一个熟悉旧的制度,熟悉旧的社会状况的这么一个人,他能领导好国家，这个人就是袁世凯。孙中山觉得这个国家不是他老孙的,不是他老孙家的,大家选出他来只是为国民服务的,大家觉得有另外一个人比我做得更好,那他不妨把总统这个位子让出来。

 

所以孙中山后来就辞去了临时大总统职,把临时大总统的位子给了袁世凯。后来就由革命党、北洋派人士和立宪派人士组成了这么一个混合的政府和混合的内阁。但孙中山的内心中，总统可以让给袁世凯,但是袁世凯你必须逐步的纳入到民主政治共和政治。换句话说，必须纳入到现代文明政治的轨道中来,你不能搞你那套专制的、独裁的,甚至恢复传统君主专制制度。那不行，那不能让。

 

宋教仁和孙中山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宋教仁更进一步。我不仅不能让你搞专制,而且希望搞成类似英国那样,只不过国家象征的不是国王而是总统,是这样一个制度。这样围绕着这个制度,特别是南京临时政府颁布的《临时约法》,双方不断的开始摩擦矛盾冲突,这里补充一句,《临时约法》是南京临时政府颁布的,这个约法里面规定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实行责任内阁制,总统任命的责任内阁的总理一定要经过国会的同意,总统颁布的命令法令,一定要经过国务总理和内阁的副署。

 

如果没有国务总理和内阁的副署,你这个命令和法律是不生效的。所以内阁的作用是非常突出的。但是袁世凯偏偏要总统大权独揽。所以跟宋教仁国民党就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为了对抗袁世凯的独裁,宋教仁本来在合作的内阁中已经担任了农林总长,但是因为反对和抗议袁世凯的独裁措施,他和蔡元培、王宠惠、陈其美等人,同盟会的会员都辞去了内阁中的职务,都是在野的地位监督政府。

 

然后宋教仁为了国会的选举,专门把同盟会联合其他几个小党,组成了一个比较大的国民党,这个国民党其实就是现在国民党的源头。国民党经过1912年底,1913年年初的国会选举形成了国会的第一大党。那按照临时约法,因为总统任命的责任内阁的总理,必须要经过国会同意。换句话说，也实际上就是国会的第一大党出来组织责任内阁。

 

在1913年初国会选举的结果揭晓的时候,宋教仁就被暗杀了。这个暗杀凶手叫武士英，指使他的叫应夔丞,应夔丞的背后是北方政府的重要人物,也是内务部秘书叫洪述祖。洪述祖是当时的国务总理赵秉钧的亲信,赵秉钧又是袁世凯的亲信,人们有理由怀疑这个最后的背后的指使者是袁世凯。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

 

但是当时人们在上海的租界里面,由租界当局去搜查了应夔丞,也就是指使武士英暗杀宋教仁的这个人,在应夔丞的家里搜出了很多电报,这个电报有洪述祖、赵秉钧和应夔丞来往的密电。这个密电公布了以后,直接牵连了赵秉钧和袁世凯,这是现在宋案的第一证据。

 

宋案发生以后国民党和袁世凯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那后来袁世凯就派大兵南下压境,就直接派大兵,派北洋军到国民党人控制的几个省,比如说江西省、安徽省和南京,如果革命党人再不反抗,那只有缴枪投降。于是国民党人，江西都督李烈钧,安徽都督柏文蔚和黄兴在这些省发动了讨袁起义,也叫二次革命。

 

我再说一遍，这个二次革命是袁世凯和北洋系大兵压境挑起的,并不是国民党人真正的主动发动的。二次革命发动以后,由于国民党人得不到广泛的支持,所以很快就失败了,辛亥革命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但是袁世凯在打败了国民党以后,他又要排斥晚清以来的立宪派人士在政权中的势力,最后变成袁世凯家,或者叫北洋派人士独家掌握政权。

 

再以后袁世凯就推行帝制,结果是袁世凯的帝制没有搞成,国民党人的民主政治也没有搞成。所以，以后的中国政治就陷入了长期的混乱和动荡之中,一直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