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哲学家》（下）

赫希曼认为，前面的改革有可能成为后面进一步推动改革的障碍。所以，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本来就存在着一些例外的东西，或者说是倒退的东西，存在着一些历史的狡计，就是说什么事情不一定会如你所愿展开。

关于赫希曼对经济发展过程和改革方面的论述，这里可以稍微再讲一下。关于经济社会发展有个现代化理论，就是你只要经济发展起来了，那么自然而然地跟上来的就会有制度的发展，文化的演进，包括民主制度的一系列东西，但是赫希曼觉得，不一定存在这个事情。

前面的改革有可能成为后面进一步推动改革的障碍。所以，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本来就存在着一些例外的东西，或者说是倒退的东西，存在着一些历史的狡计，就是说什么事情不一定会如你所愿展开。而最重要的呢，就是我们要体会到或者说利用你的意图之外的一些好的效果。这是赫希非常强调的一个概念，叫做副作用的核心作用

这句话有点绕，就是说有些事情它产生了一些副作用，或者说不是你原来预想中的目的，它的效果不是你预想中的，但是这个效果恰恰可能在后来的发展中产生了更加重要的作用，所以这是他非常强调的一点。我们也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来，比方说在中国，也有这样的例子，是吧？我们这个地方引进一些企业也好，就简单说，建立一个大学，本来的意图是发展这里的教育，结果却导致了这一个区域的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所以赫希曼他强调的是一个隐藏的手的概念，这个隐藏的手的概念呢，就是跟亚当・斯密那个看不见的手，有点类似。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的意思就是说，每个人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但是每个人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的效果，确实促进了整个社会的利益，这是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的一个规律。赫希曼这个隐藏的手，他自己没有把它称为定律，但是我们可以把它总结为隐藏的手定律，就是说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要你去做了，即使这件事情从这件事情本身来说可能是错的，或者说是可能那个效果没达到，但是却会带来一系列的副作用，或者说是更加广泛的非意图性后果。

这些非意图性后果，从社会的角度来说或者从对这个经济发展也好，或者对那个创新的发展也好，却是更加值得注意的，更加值得重视的一些效果，所以他提出了一个概念，一个思想就是说，叫做创造性的错误。

我们也可以举其他的一些例子，比方说，在这个地方建一个飞机场，假设在这个地方建个飞机场，这个飞机场建的地方，科学技术都是很落后的，而且建飞机场成本会非常高，从这个成本效益分析角度来说，非常不值得，但是建了这个飞机场之后，它有个特点，飞机的特点是什么？飞机场的特点是什么？它要保证很高的准点率，保证一系列的制度，严格的管理制度，还要保证气象等各个方面的一整套的配合。在运行这个飞机场过程中呢，你会发现，人才也培养出来了，那么相关的制度规范也形成了，那么这些东西都会在这个地区本身产生强大的溢出效应，结果就有可能――当然这也不是肯定的，因为赫希曼本人一向强调的可能性，而不是这个肯定会怎么怎么样――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完全不适合建飞机场地方，建了一个飞机场后，有可能在这个地区造成一个类似于经济发展的生态环境一样的东西，就会导致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水平、社会发展水平都得到极大的提高。

所以赫希曼就提出了一个原则，就是说推进改革项目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看它的成本效益分析，而是要看它的“副作用”，考虑它的整个的非意图效果的影响。但是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既然你那个项目本身的，自身的目标都很难衡量，那么它的非意图的效果你又怎么衡量呢，这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

赫希曼的思想，其实涉及到了复杂系统的思想，就是说你要不要去做这些事情，受到你自己对这个事情的后果的预期的影响，做这个事情的后果呢，本身又是你做这个事情的预期和行动所决定的，是不是？那就造成了一个递归性的循环，这是一个复杂问题，所以赫希曼其实已经涉及到了，后来我们在经济学中的一个转向或者说，现在比较热门的将复杂系统，引入到经济学中的一个思想。

回到赫希曼，他提出了这些思想后，给出的关于改革的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呢？就是必须勇于在达成完全共识之前采取行动，必须有怀抱希望采取行动的勇气。

这就是说，这就要求有决断能力的政治家和有远见的政治家的出现，他们拥有决断能力。那么在具体选择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呢，赫希曼强调的原则，他提出的原则叫做出错余地最小原则。就这件事情，它可以带来很多后果――你可以预料到，很多事情都可以带来很多各个方面的后果――但是你必须选一件，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允许你出错的，那么它这方面的作用就可以得到较大程度的发挥，刚才举的那个飞机的例子也是这样的例子，因为你飞机是绝对不允许出错的，所以你就可以引入进来，然后会或者是发展出或者是演化出、创造出一系列的跟原来不同的东西出来。

如果你做这个事情时是选择这样的一个项目，你错不错都无所谓的，或者是只说边际改进，那么你就很难强调这方面的影响，所以这是赫希曼提出的改革思想跟我们所说的渐进改革或者说类似的思路相比，有一个很大的区别，我觉得这个思想对中国的改革是有启发的，因为现在中国的改革之所以陷入困境，一个很大原因就是说，你总是想让既得利益者满意，只想稍稍改变一下，但是这是很难的。怎么推动改革？我觉得他的思想对当前中国改革的是有借鉴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