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天书——山海经》（4）

 

 

 

《大荒经》实际上就是反映了古人的一个天文学常识。他们应用这样一个大地坐标系来观察太阳方位，来判断季节、判断月份。实际上我们可以这样说，它就是写在大地上的一个历书。就是古人用大地做坐标系，来判断季节、判断月份的一个大地之书

 

 

第二部分是《海经》。包括《海外经》、《海内经》、《大荒经》三部分。它里面怪兽比较少，主要记录了一些怪人、海外四方的国家。这本书里面对这些国家的人物长相都一一加以描述。

 

这些国家人物的长相都非常奇怪，就跟我们一般的凡夫俗子的长相距甚远。我们一般人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一个身子、两条腿。但是《海经》里面记载的那些国家，有三首国，就是一个人长三个脑袋；又有三身国，就是一个人长一个脑袋、三个身子；还有长臂国，就是胳膊长得特别长；还有长腿国，腿长得特别长；还有大人国、小人国，那么像这些国名我们一听就知道他们的长相什么样。还有（贯）胸国，就是胸口长个洞；还有一目国、一臂国。你可以顾名思义，就是长一个眼睛的叫一目国，只长一个手臂的叫一臂国。

 

就是说《山海经》里面总共讲了，《海外经》、《大荒经》记录了有三四十个这种四方的一些国家都很奇怪，都不是凡人。我们知道，世界上肯定没有这种怪人。但是《山海经》这样言之凿凿地（记录）这样一些怪人、一些国度，它究竟怎么回事，是怎么来的。过去的学者，他们都相信这是出于古人的想象。因为我们知道上古时期，地理学不太发达。中国人对中国之外的世界都是未知的。所以中国古人想象，在中国之外住着很多奇异的国度，住着那些蛮夷。他们不仅风俗奇怪，他们长相也奇怪。

 

随着到了后世，随着中外交流的扩展，随着地理知识的扩大，人们关于中国之外的那个世界的认知日益丰富、日益真实。（人们）发现世界上没有这些国家。海外，外国的人长得跟中国也差不多，长相都差不多。既然在中国的周围，那些蛮夷、外国长相跟中国人一样，但是《山海经》里面这些怪人究竟怎么来的？一般人就解释说，《山海经》里面的这些怪异国度，这些怪人，实际上是古人的一种凭空的一种杜撰、想象、虚构。当然，这种说法实际上也说得通。古人确实，我们看古书里面的那些异域志，就是关于异域的一些记载，确实对海外异域的那些国家人的长相会有一些奇特描述。实际上每个民族，它都会对异域有一种很奇怪的、很荒诞的想象。

 

实际上，我是从一开始就不承认《山海经》这本书是出于虚构。那么《海经》里面的这些怪人，这些海外的方国它不是出自虚构，那么它究竟怎么来的？里面这些怪人它究竟是怎么来的？古人是看了什么东西才写的这本书。这就有个重要问题。我们今天看《山海经》这本书，实际上最初它是一幅图画。你看看那个《海外经》、《大荒经》里面的记载。它关于海外这些国家、这些人的记载，它都是一些静态的刻画，而没有关于他们的一个（过程的描写），比如像我们讲故事一样，一个历时的、一个时间性的、一个故事的叙述。它整个的《山海经》的记载基本没有时间性，就是对一个静态画面的描述，一个刻画。

 

比如他说长臂国正在捕鱼，说某某人正在面朝东在干什么干什么。这实际上是记述、描述一个动作或一个姿态。这实际上就提醒我们，实际上《海外经》、《大荒经》这两部书，它本身是对一幅图画的描述。这本书实际上先有图后有书。我们今天看的这个《山海经》，就《海外经》、《大荒经》这两篇文字，实际上是对两幅古图图画内容的一个描述、写照。

 

关于《山海经》是对图画写照（这一点）古人，宋代的学者朱熹，已经注意到了。他以后有不少人也提到这一点。但他们都相信，这幅图就是幅地图，《海外经》、《大荒经》所依靠的这幅图就是地图。但是究竟这幅图是否是地图？如果是地图，依然面临一个问题，地图里面这么多怪人是怎么来的，它仅仅出于虚构吗？

 

实际上就我个人一开始，刚读《山海经》的时候，我也相信它那幅图是地图。实际上，启发我注意到这个《山海经》跟天文历法有关系，是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但如果你喜欢读科幻小说，你可能知道中国有个非常著名的科幻作家，但他现在已经去世了，可以说是我们中国解放后的第一代科幻作家，叫郑文光。

 

郑文光本身是个天文学家，他是中国科学院的，中国科学院一个过去叫自然辩证法研究所，现在叫（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的一位学者。他有一本非常著名的长篇科幻小说，叫《飞向人马座》。大家可以查一下。那本书在1980年代非常火，我也读过。他写过一本书，《中国天文学源流》，专门研究中国上古天文学的。他这本书里面就专门有一章谈到《山海经》。他说《山海经》的《大荒经》里面，就记录了东方跟西方，大荒的东方跟大荒的西方各有六座日月所出跟日月所入之山。东方有七座日出之山，西方有七座日入之山。《山海经》翻开一看你看确实里面有，而且前人也注意到。但前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七对日月出入之山，它的用意何在，意义何在。

 

郑文光先生他说，实际上这七座山是古人用来观测日出角度跟日落角度，然后就可以据此来判断季节、月份。大家知道我们历法都是一年分12个月，而且一年分四季。我们为什么，在一年中会有季节变化，会有春夏秋冬这样一个季节变化。比如现在暮春三月、春暖花开，然后到秋天万物凋零，这样一个春去秋来的季节变化。实际上归根结底，是因为地球绕太阳公转。

 

在我们地球人看来，似乎是太阳绕地球转。太阳在一年当中，在夏天它到了最北方，就是我们说的北回归线，到最北方。这时候因为太阳离我们人比较近，天气会比较热；那么到了冬天，太阳到了最南方，到了南回归线，这时候太阳离我们北方比较远，让北方的气候变得比较冷。这称为太阳的回归运动，就是在南北回归线之间来回地回归运动。就因为太阳冬去春来，我们才有春夏秋冬四季变化。

 

为什么又把一年分十二个月，因为太阳这样一个轮回，它是365天。而月亮在一年之内，大概相当于十二个月。月亮阴晴圆缺十二轮回。所以各国历法一般都把一年给分为十二个月。这是历法的基本常识了。既然太阳的冬去春来，南北回归运动导致季节变化和月份的推移。所以古人实际上就在天边找到这样七座山峰做标志，这样就以太阳到哪个山峰，就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什么月份什么季节什么节气。我们知道一年十二个月，太阳半年从南到北，再半年从北到南，就是每半年六个月。那么六个月，他要区分六个月，正好需要七个坐标点。所以实际上就是东西方这七座日月出落之山，实际上就是七个坐标点。这称为什么？在天文学上称为什么？称为大地坐标系。

 

一般我们说现代天文学，我们是以黄道，以十二宫作为坐标系，来判断太阳方位。但是在古代，最初人们对黄道，可能对十二宫还没有认识到。古人就在天边，在地面线上来用山峰做坐标系，来观察太阳。这种知识，你到现在，你到农村去，特别到那种偏远山区，当地的农民他依然会有这种认识。实际上农民他不需要看历书、去听天文台，或者听气象台的预告。他只要早上起来向东方看看，太阳在什么地方出来，甚至到中午他看太阳的投影，从他家院墙的投影有多么长，他就知道大概现在什么季节，知道现在是几月份。

 

这种知识，实际上是农民的一种基本常识。《大荒经》的这七对日月出入之山，实际上就是反映了古人的一个天文学常识。他们应用这样一个大地坐标系来观察太阳方位，来判断季节、判断月份。实际上我们可以这样说，它就是写在大地上的一个历书。就是古人用大地做坐标系，来判断季节、判断月份的一个大地之书。

 

这个解释实际上，郑文光先生在它那本书里面，《中国天文学》那本书里面他讲了。我那时候看这本书以后，实际上我自己本来的本科是学气象的。虽然改行了，学了文科，搞神话学。但我平时也喜欢翻翻天文学气象学的书。所以就是非常偶然的机会，因为自己有这样的兴趣和背景，天文学背景，因为翻了郑文光的这本天文学史的书，就非常偶然地触动了这样一个念头，受到这个启发，突然顿悟，认识到《山海经》，《海外经》、《大荒经》，它可能跟天文学有关系。

 

这个启发给我带来一个重要的，可以说顺其自然的一个假说或者一个结论，就是：《山海经》里面那些怪人，我们四方的那些方国，讲的什么三身国、三首国、大人国、小人国，它可能不是一般人所讲的海外的一些国家，一些种族、一些民族。它可能本来是一幅讲历法天文的图上画的一些与时间相关的一些场面。这些场面实际上最初它是象征时间的。但后人已经忘了这幅图跟天文学、跟时间的关系。那么他们就把里面与天文、与历法有关的这些画面给误解为是与海外地理有关的一些场面。里面画的这些人物都很怪，他就误解为是海外的一些四方蛮夷，一些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