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意识》第3集

李恒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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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于脑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需要新的实验手段、实验方法、实验技术,来更深入的探究我们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是如何活动的。意识的形而上学研究与意识的方法论研究,这两种方法在意识研究上面肯定不是对立的。

 

 

当代我们称之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现在,特别是2016年在达沃斯经济论坛上面,这个主席叫做施瓦布(Klaus Schwab),他2016年专门写了一本书,我记得题目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在这个里面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第四次工业革命有非常多的技术了。我们现在可以说的,比如说大数据、3D打印,人工智能呀,但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认知科学的发展所带来的认知科学的技术。而在认知科学里面,意识又是认知科学研究中的一个皇冠,它可能是最困难的一个问题。意识的这个独特性到底在什么样的地方?我在《中华读书报》上面给这本书写书评的时候,我曾经写过这么一段话。意识,我们怎么来理解它,当然科学现在试图要给它一个定义,但是没有获得一致的认可,但是我们从日常里面多多少少,我们还作为一个一般人,我们其实从日常的这个体验里面,我们大体上也可以了解意识的这样一个内涵,甚至我们也可以通过一些现实的、我们人类自身所处的这种心理状况的不同来了解意识是什么。意识就是你进入无梦的睡眠或处于一种深度麻醉或昏迷的时候,你在这种状态你可能失去的东西,而你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你又可能会拥有的东西。我们也许就从这样的一个状态转变中,大体上可以了解意识到底是什么,也可以获得一个非常浅白的这样的一个认识。失去和拥有,在我们每一天,你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转换,只要你进入深度的一个睡眠,只要你从这种睡眠中你醒过来,你就会经历这样的一种转换。某种意义上,这种转换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剃刀,将你一天的生活划分为两个世界,那么一个是我们每天感受到和体验到的,这样一个充满影像、声音、气味、味道、感触、思想、情绪的这个世界,当然在哲学上面,有一个特别流行的概念,我们叫做感受质,英文叫做Qualia。我们试图描述我们每个人每天所处的这样一个被我们所清晰知道的、体会到的一个现象世界,我们不但有这样的一些现象体验,而且在这样一个日常的世界之中。你总还有一种隐没的,但有明确的这样的一种主体性和自我感。那么通过这个体验,它彰显了你作为一个确定的的这种存在,或者说你作为一个确定的自我的存在,这是一个剃刀的这一面。那么在其他的另外一面,划分的另外一面,是另外一个世界,即使在这个世界也许没有死亡,但是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面,就像我们在一个无梦的深度睡眠里面一样,我们刚才所感受到的这样一个丰富的多彩的世界就消失了。显然从这样的一个转换中,我们可以看到,意识的功能其实是非常明确的,它的失去与拥有对你我而言,其实都是生死攸关的。但是当我们从这样的一个转换的角度,你可以发现意识其实是一个非常简明的现象。但是它之于科学,它要比宇宙之谜,应该说是更深一层的谜。从认识论的这个角度,你其实可以理解这一点。因为宇宙之谜,它需要的是一个有意识的主体来提出和破解,而在一个没有意识在场的世界中,所有被理智视为神秘或者谜的东西,其实是根本无从理喻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识,那么宇宙之谜,乃至意识本身之谜,它就不可能被呈现出来。所以说正是这样的一个特点,使得意识现象它显得独特,在某种意义上它也是为什么最晚进入到科学领域,为什么现在仍然被认为对它的这个研究确实还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困难的原因。

 

在这本书里面这个苏珊布莱克摩尔,在跟这些意识研究的当代诸子对话的时候,她其实在每次对话里面,她都向对话者提出了这样的一些共同的问题,那么我概括了一下,大致上有这样13个问题。

 

第一个她会问,意识的实质是什么?究竟什么使意识成为科学中的一个,如此备受争议的主题和领域?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她问对话者,就是意识难问题,或者就是刚才我说到的是大卫查默斯界定这个意识难问题,她总会问意识难问题。对意识的难问题,你怎么来理解它?你怎么以一种方式来解决它?或者是消解它?或者是否定它?或者是排斥它?这个问题的核心就是我们的主观的意识体验与脑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而上学的关系?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当然有很多立场,对吧?从笛卡尔那开始,他就提出了二元论。之后,我们大家可以看到,莱布尼茨、斯宾诺莎,乃至于在19世纪一直到20世纪,提出了很多的主张。有笛卡尔的二元论、有平行论,当然也有物质论,也有观念论,当代比如说叫做物理主义,还有像泛心论涌现论等等。刚才我们还说到像那个丘奇兰德,还提到了这个取消主义,当然还有像功能主义等等很多,都力图来理解人的这种主观体验的世界跟物理的世界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而上学关系,这是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她要问的就是,造成有意识的心智与无意识心智的差别的神经机理到底是什么?因为20世纪认知科学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或者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就是发现人的大部分的心理生活,其实是处于这个意识层面之下。当然这个思想或者这个观点,在19世纪,弗洛伊德那里,其实都已经非常明确的提出来了,像这个George Lakoff,那个著名的语言学家,他跟Mark Johnson,一个哲学家,写了一本书叫做《肉体中的哲学》(Philosophy in the Flesh)。他在开篇就讲到了,当代认知科学有三个重要的发现,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就是,我们的大多数的思维活动是无意识。如果说我们的思维活动里面、心理活动里面,很多是在无意识的情景下面展开和发生的,现在就有一个很重要的要研究的问题,就是说人类无意识的心智活动和有意识的心智活动,它们之间的神经机理上面到底是什么差别?而且这种有意识/无意识的对比,也是我们来了解意识本性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窗口。

 

第四个问题,他问的就是意识的神经相关物,就是这个Neural Correlates of Consciousness,这个概念应该说是克里克和科赫他们提出的。其实某种意义上这个概念也就是想表达,当一个人处于有意识的体验的时候,他的神经活动以及神经结构,或者是神经构成,到底是什么?某种意义上意识神经相关物,它也就是关于意识机制的这个研究,意识的生物机制或者是神经机制的一个研究。

 

第五个她问的问题就是关于自我。她都会问这些对话者,他们对自我有什么样的看法。刚才我也说过,古往今来,我们关于自我确实存在着两种非常对立的观点,特别是现在,如果说自我是一种错觉的话,那么他其实跟我们日常的经验具有很大的冲突。当然,关于自我的问题之所以这么尖锐,它跟来自于物理学的决定论这样的一个世界观之间有着巨大的这个对立,是联系在一起的。

 

她问到的第六个问题就是自由意志的问题,它跟物理学的决定论之间是有冲突的,怎么来调和这两者?这是一个非常困扰人的一个问题,所以她在这个对话里面也一再地问,关于自由意志这个问题的看法,当然有的对话者会持自由意志是一种错觉这样的一种观点。那么她也会问,如果自由意识是错觉,那么你在你的实践生活中,你怎么来贯彻你认为自由意志是错觉的这样一种思想?

 

第七个他问的问题是意识的第一人称方法,我们知道conscious experience,它总是跟一个具体的人的主观生活是联系在一起。意识体验本质上,为什么它跟科学之间长期有这样的一种疏离?就是我们认为人的这个意识体验是主观的,是第一人称的,是私人的。我们必须要从第一人称的这个角度,你才能够去体会什么是疼痛,你才有各种各样的感受质,因此我们对意识的这个认识,如果离开了第一人称的体验,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问题本身是什么。所以从认识论的这个角度来说,那么也有很多学者坚持在意识研究里面,意识的第一人称方法是不可或缺的,甚至是首要的。

 

她问的第八个问题,就是关于功能主义,还有僵尸(zombie),也是当代心智哲学里面非常热的这样一个概念,以及计算机与机器意识这样一类问题的这个讨论。

 

她的第九个问题,就是意识的生物学功能是什么?我们知道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演化是了解世界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支柱性的观点。同样我们对意识的这个认识,不动一下,你要从这个生物的演化的这个角度来理解它。我们从最简单的这样的一些生命,一直到像人类这样一个复杂的生命,在这个过程里面,他们的这个心智的丰富程度,人的这个意识的表现形式,其实都有不同的阶段性的,或者是等级性的差别。在这个演化过程中,如果人、生物之前有过漫长的、无意识的这个心智阶段的话,那么意识在生物的演化过程中到底增加了什么样的功能?再从适应性的角度来看,它增加了什么?这是关于意识的生物功能我们需要去探讨和讨论的。

 

第十个问题跟第九个问题是有关联的,那么她问到意识的起源和演化。

 

第十一个问题,当然这也是个非常古老的一个哲学问题了,就是这个他心问题。如果每个人的体验都是内在的话,我们怎么去了解另外一个人的内心生活?他的内心所思所想?这是一个有着广泛研究者参与的一个主题。比如现在我们在认知科学里面像社会认知,都是从早期的像哲学的这个他心问题里面衍生出来的,在当代认知科学里面的一些反应。

 

第十二个问题是关于意识的东方传统。事实上,这个意识的东方传统,在当代的这个意识科学界里面,探讨得最多的、被大家更广泛熟知的应该是印度文明。不管是印度教的传统也好,佛教的传统也好,乃至于之后,还有像藏传佛教的乃至于禅宗,儒家的这个心学,特别是宋明以后的理学和心学,某种很大程度上都融合了佛教和道家的一些思想。这里面就是说东方这个传统,它为意识的这个科学研究,特别是从第一人称角度来研究意识,提供了非常广泛的、甚至是系统的资源,在佛教里面我们知道,它有一个唯识学的一个传统,它们这个传统我觉得应该说,如果说人类曾经有过一个对mind的非常系统的这样一个认识的话,最早应该归功于这个唯识学的这样一个传统。它对于人心的构成、人心的功能、人心的转化等等方方面面,都有着非常系统的展现。

 

所以说,在当代意识科学里面,东西方的对话,应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趋势,也有非常多的研究者来参与这样的领域。比如说我们现在,一个非常重要的,比如说像正念;我们关于冥想或者是禅修的神经生物学的、脑科学的研究,比如说像禅修到底怎么来改变人的这个大脑,它对大脑的这种可塑性它怎么来影响。

 

禅修不同的这样的一些方法,比如说像集中注意的禅修,比如像正念呀,还有慈悲这样的一些禅修方法,它怎么来对人的脑的这个带来深刻的改变?以及它在人的这个心理方面的体验感受方面,如何来给人在生活中带来更多的这种正向的一些影响?这些都有很多非常深入的研究。在这个领域里面,科学跟宗教,如果说这些学说跟这些宗教有相关性的话,那么在这里面,在意识的这个方向上面,科学和宗教有着非常深入的对话。

 

最后一个她问到的一个问题,她问这些从事了这么多年的意识研究的这些对话者,你从事意识研究是不是会改变你的生活?当然有很多这个对话者,他会给出这个肯定的回答。因为在这些对话者里面,我们总是会认识到,就是我们所研究的这个主题本身,其实就是对于自己的研究。它不再是一个像早期像物理学、化学,它对一个客观外在的这样的一个世界的研究。关于意识的研究,它其实就是对人本性的这个研究。正是通过这个研究,我们对自身有了更好的认识。这种认识肯定在某种意义上会改变他对生活的一些看法,也会改变这些研究者自身的这个日常生活。这是苏珊布莱克摩尔问当代这个意识研究诸子,我概括归纳出来了13个问题。我认为这13个问题确实也涵盖了当今这个意识研究里面的最基本的问题。

 

当然也正如苏珊布莱克摩尔她自己所承认的。其实当代意识研究中,我们就看一些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可能也不止20个。比如说我自己还特别关注的有些研究者,在他这个对话里面就没有。比如像这个神经科学家像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他的一些著作应该在国内都有译本。像我自己也非常关注的另外一位研究者,叫做尼古拉斯汉弗莱(Nicholas Humphrey),我们在这套书里面也收录了他的一本书,也即将出版,这本书的名字叫《灵魂之尘:意识的魔法》(Soul Dust: The Magic of Consciousness)。去年我们也邀请他到浙江大学做了一周的学术访问,他也介绍了他的思想。那还有比如像另外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叫做埃德尔曼(Gerald Edelman)。我觉得他的思想仍然需要我们来仔细的吸收和消化,他也到浙江大学来做过访问。应该在2014年吧,现在应该已经过世了,他有很多著作在国内也有出版。当然还有一些作者,比如像现在受到很多人关注的,应该说这个中年的这样的一个学者,叫做托诺尼,刚才我应该也谈到过他,他提出的信息整合理论等等。

 

总之,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到现在,将近30年的时间,意识研究应该说处于一个极为蓬勃的发展时期。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也许很难感受到在90年代,那个意识突然的出现、发展的这种热度。也许我们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要慢慢的来消化和吸收这30年来,来自不同国家、不同领域的这些学者,他们提出的这些思想。也许可能会进入一个意识研究的更平缓的时期。这个时期也许可能没有之前那样的一种热度,但是应该说是一个吸收也是一个酝酿时期,也许在这样一个平静的过程里面,可能会迎来另外一次意识研究的高峰。在这次高峰里面,可能一些最基本的这些问题,可能我们都会有一些更深入的理解,甚至是解决。我自己认为当代意识的这个研究,大体上可以概括为四个研究领域,或者四个层面,四个维度。

 

一个就是意识的现象学的研究,或者是意识的第一人称的研究,这个研究的就是,意识到底是什么?或者我们能不能从这个角度,给出意识的一个现象学的一个定义?我们只有从现象学上搞清楚,我们才能够在下一步,在意识的神经学研究,生物学研究方面,我们才能去理解这个意识现象的神经机理,或者说量子机理也好,以及它的演化之中,在生物学上面它是怎么出现的?也就是说第二个领域就是自然科学的实证研究。而这个领域应该说是最有可能产生重要成果的领域,因为这个领域是跟我们对脑的认识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还有一个,我想这应该是哲学关注最久,也是我们对人本身的这种存在,需要得出更好澄清的这样一个研究,也就是意识的形而上学研究。它的核心问题就是身心问题或者按照现在的表达就是难问题,或者也有可能像解释的鸿沟这些概念都可能去来捕捉哲学领域里面的研究。它要回答,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种离开身体的、离开物理的一个灵魂世界?有没有一个超自然的存在方面?如果这个不能得到很好的回答,那么我们对人的这种存在就不能真正的来理解。这是,我认为,就是当代意识研究里面的第三个领域,就是形而上学或者是哲学。

 

还有一个其实我觉得,它应该不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但是我觉得也应该单独把它拿出来,也就是说意识的方法论研究,我们知道从现象学的角度来说,很大程度上第一人称占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人的意识他确实是一个主观性体验,我们离不开这个第一人称的方法。而第一人称方法的这个发展,在东方比如说佛教传统里面,我们去理解人心的这种方法,其实它有很多。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第三人称方法。这是科学所借助和必须要依赖的方法,我们对于脑的这个研究,很大程度上,我们需要新的实验手段、实验方法、实验技术,来更深入的探究我们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是如何活动的?这两种方法在意识研究上面肯定不是对立的,不是非此即彼的,它们应该要有一个更好的互惠和整合,或者说一个彼此的这种协作。这个也是像瓦雷拉提出神经现象学的一个最重要的初衷,他认为这两种方法的这种对意识的揭示,最终应该聚合在一起。这是一种聚合,能够对我们对意识的本性有着更为全面和一致的认识。这是我在意识研究领域里面一些最基本的认识和判断。

 

 今天也是借助因为这本书,跟大家交流了一下这本书的内容,也顺带的谈了一下,我对意识研究这个领域的一些看法。当然有很多的不足,我相信意识研究在国外,特别是在欧美世界里面,有了将近30年的快速发展,它作为一个非常基础的人类的现象,它对这个领域的科学突破,我想应该会有极大的这种辐射性。不仅在科学领域,它在哲学领域里面都会有极大的辐射性。所以说我们也希望做了一些基础性的、这样一些翻译工作,能够推动国内在意识研究方面,有更多的这个学者,也希望有更多的这些学生能够参与到这个领域里面来,整体的来推动意识研究在中国的发展。

 

其实这个愿望一直也是唐孝威院士从来没有忘记过的。他经常跟我们在开会也好,讨论也好,总是要求我们在这个领域里面一定要坚守,能够拓展中国在意识研究上面我们的这样的一些观点或者是见解。

 

好的,我今天就介绍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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