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则贤聊什么是量子力学（10）

把一本看不懂或者不能完全看懂的书，坚持从头到尾看完，是一个大学者的基本素养。坚持把它看完，过一段时间，或者说再读过别的许多东西的时候，有一天说不定你就懂了。这个概念就叫渗逾，percolation

《量子力学少年版》这本书，初中以上的人群都可以阅读。这本书整体的框架是沿着量子力学自身的发展的逻辑脉络和历史脉络。应该说量子力学本身的发展，逻辑脉络和历史脉络是一致的。沿着这个脉络，一步一步给大家讲量子力学当初是怎么构造的。当然了，如果要想看懂它的话，一定要具有相当的数学和经典力学的基础。但是有一点应该强调的是，我们一开始看一本书的时候，其实不需要看懂。我个人觉得，如果一本书你从头到尾很轻松就能看懂，那你为什么要看它，对吧？你看它干嘛，对你有什么帮助？这本书里面我讲了很重要的一句话，就是说把一本书，看不懂的书或者不完全看懂的书，坚持从头到尾看完，实际上是一个大学者的基本素养。你看不懂或者不能完全看懂，但是你坚持把它看完。过一段时间，或者说再读过别的许多东西的时候，有一天说不定你就懂了。这地方其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叫percolation 或者叫渗逾。这一点是对于我们尤其是中学生、大学生的学习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相当多的人学一个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他希望就是这个问题，我现在就要把它读懂，就要把它弄得特别清楚。其实这个观点是不对的。因为当我们学某一个东西的时候，很可能明白它所需要的那些预备性知识，那本书本身是不能提供的。我们设想，对一块菜地吧，你在这地方浇点水，你发现它就影响这一小片。你在那个地方浇点水又影响那一小片，是孤零零的一小片。但是，你试着往下再接着这么做的时候，你会发现到一定比例时候，突然整块地就全部都润湿了，连成一片了，这就叫percolation。你学的知识先前可能是孤立的点，有湿润的地方包含着干燥的地方。但是你坚持在不同地方湿润、湿润的时候，当你湿润的比例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突然你会发现，整块地全部连起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大学者，有一天他会豁然开朗。豁然开朗就是percolation效应出现了。所以说，还是这句话，把一本包含了许多自己看不懂的内容的书要坚持看完，这是一个大学者的基本素养。

前两天我看李政道先生的文章，竟然也看到了类似的思想。李政道先生1956年的时候，别人给他谈起了这个电荷共轭、宇称和时间反演对称性，他说他很快就推出了CPT定理。CPT定理当然不是他首先推导出来的，但是他自己能推导这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他给费曼和一个日本人村下解释这个CPT定理。他说，我在给别人解释的时候，我脑子里好像以前给自己说过这些话，到底什么时候说的呢？他想起了两年前，泡利来过，泡利讲过这个问题，但是泡利当时讲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我当时没能完全吃透，现在别人再提到这个的时候，我自己很迅速就能把这个CPT给推导出来。李先生接着写道，这个事情给我的感触很大，此后我一定要把一个我听不懂的报告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