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长大》(下)

成长本身就是一个很难完全实现，但绝对值得为之奋斗的理想。康德把成熟定义为理性将自己从自我招置的不成熟状态中解放出来。我们需要一种运用自己的判断力的勇气。我们需要有勇气去接纳贯穿我们生命始终的现实跟理想之间的差距，这种不完美让我们不可能遵循某一个既有的规则来找到人生的答案。因此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无法代替这种自我的判断能力

刘梁剑： 解决了为什么长大这个问题，我们知道我们还是要长大。接下来肯定就要问How的问题，不是Why的问题。作者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思路，其中很重要的思路依然是在康德那里。就是所谓康德对人的成熟状态的一个理解，当然这就跟理性、启蒙等等特别相关。我们来看一下作者对康德的论述，我简单的挑一点来看。比如说说到我们的理性，我们的理性在幼年时期是一个独断论的，所谓独断论就是说它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样，往往我们认为我们所得到的就是绝对的真理。

刘建芳：小孩子往往认为他们得到的是绝对真理。理性的下一阶段是怀疑论。虽然青春期这个词不是康德的时代出现的，但康德描述了青春期的所有症状。

随着青少年发现世界不是他本来应该有的样子，他们的内心交织着复杂的失望与兴奋。父母和老师即便处于最佳状态也会有缺点，和其他人一样为人父、为人母或为人师者也经历过青春期。他们知道的没有我们想象的多，能提供的解决方法也没有我们期望的多。即使他们没有撒谎也不会告诉我们他们拥有的全部，他们试图用错误的方式庇护我们，因此也无法用正确的方式保护我们。他们在过去时代自然而然养成的习惯和形成的信念使我们尴尬，他们批判自己不理解的事物，停留在过去，跟不上时代变化。为什么我们不能下这样的结论，我们从他们那里学到的任何真理和规则都会误导我们，甚至关于真理和规则的观念本身就应该消停安歇。难道我们不应该对世界的无限信任转到无限的不信任吗？

刘梁剑：这就说有对师长的一种怀疑引入到对理性本身，对原来的那些我们认为是一种绝对真理的东西的怀疑。康德对这个阶段有一个评论，我们也觉得特别重要。康德说这一阶段比睁大眼睛轻信世界的理性儿童时期更加成熟，就比起前面的独断论的阶段肯定是更加成熟了，这一阶段应该是有必要的、有价值的，但它是不是完美的，或者说是一种特别理想的状态呢？应该也不是。

刘建芳：当然，他没有抚养过一个青春期的孩子，但是从无限的信任到持久的不信任，这一急剧转变并不意味着已经成熟。毫不奇怪，康德用成熟比喻自己的哲学。他使我们有智慧在盲目接受和盲目拒绝一切我们被告知的事物之间找到一条道路。成长意味着承认贯穿于我们生命始终的不确定性，甚至成长意味着明明生活在不确定之中却认识到我们必然会继续追寻不确定性。这样的观点容易描述却很难一贯的坚持。不过，谁说成长是件容易的事呢？我们所有人，包括本书作者。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革命，哪位想鼓动它。我就觉得这本书能给每个人很好的启发。它对我们每个人如何变老都有一定的解答疑惑的作用。它会让我们对以后的生活更加淡定，不会对年纪这些事特别焦虑。

刘梁剑：这个是一个特别难的过程，这个是要超越怀疑论的阶段的。说到这个，肯定要提一下康德的一篇非常有名的文章，叫《何为启蒙》。所以这里面也提到了，说这是启蒙时代早期最著名的论文了。就在《何为启蒙》这篇文章里面，康德把成熟定义为理性将自己从自我招置的不成熟状态中解放出来。他说，书中讲道我们不愿意成长其中一个在理智的层面讲的就是一种我们不愿意成长的状态。我觉得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我们很多时候愿意在理智上面停留在一个不成熟的状态。他说，我们选择不成熟是因为我们懒惰又害怕！为什么呢？让别人替你做决定肯定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他说，如果由一本书照顾我的理解力，由一位牧师照顾我的良心，一位医生规定我的饮食，我就丝毫不用自己费劲。只要我能付钱，我就不需要思考，别人会帮我打理一切事务。这个是不愿意成熟的一种表现。可以打个比方，就是说怎么让一个小孩子学会走路。他说，要学会走路，孩子们必须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但如果为了避免他们碰伤，就要把他们放在婴儿车里，只会使他们停留在婴儿状态。其实想想很多时候我们对我们自己的心智，就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为了我们避免自己受伤害，而让我们自己的理智停留在婴儿车的婴儿的状态。他说康德所批判的不是对孩子的过度保护的母亲，而是有意阻止公民自己独立思考的独裁国家。国家的控制欲和我们对舒适的渴望使社会避免的冲突，但这样的社会并非成年人的社会。这个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判断。但是怎么成长呢？他说成长更多的是关乎勇气，而非知识。就是说我们成长还是需要一种勇气的，这个勇气就在于，用康德非常有名的一句话说，就是要大胆运用你的理性，大胆运用你自己的判断力。他说，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无法代替你用自己判断力的勇气。我们需要一种运用自己的判断力的勇气。判断力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因为真正触动我们的问题就是不可能遵循某一个既有的规则来找到答案。我们需要勇气去学会相信自己的判断力，而不是依赖一种国家、邻居或者喜爱的电影明星他们的判断力。

所以这个是非常非常有一个指导意义的。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有勇气去接纳贯穿我们生命始终的裂缝，因为不管生活多么美好，裂缝总是存在。理性的理想告诉我们世界应该是怎么样的。我们需要有一种理想，告诉我们有一种殷然的状态，但经验却告诉我们现实往往不是理想的状态。在现实的层面，我们可以用个术语来说，是一种实然的状态。它跟这个殷然的理想状态总是有差距，而长大就需要我们面对这两者之间的鸿沟。但是理想和现实这两者都不能放弃。又要有理想的追求，但同时又要正视在现实跟理想之间的差距。所谓成熟的状态，可能就是在这两者之间一个都不放弃，然后保持一种合适的中道。但这样做的时候就需要康德说的勇气，需要用你自己的判断力的勇气。这个是关于如何成长作者讲的第一点。当然除了这个之外，作者还提了一些其他的途径，比如说他讲到旅行、工作等等，对于人的心智的成长的特别重要的方面。

总而言之，我想这本书大概从为什么要长大，从摆脱我们不想长大的对青春期的迷恋，对我们不自觉地让我们的心智停留在不成熟的状态的批评，让我们有一种自觉的反思。然后对于怎么长大？从理性、理由等等角度提供了一种有建设性的意见。最后我们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本书给我们的启发，他说，这本书会认为成长本身就是一大理想，一个很难完全实现，但绝对值得为之奋斗的理想。这个是我们可以用这句话来结束对《为什么长大》这本书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