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掠夺的生存策略在人类中的出现,甚至比人类从事生产的生存策略更早。只有在暴力掠夺的成本过高的时候,人类才会转而从事生产行为。中国历史上暴力以合法权利的面目参与人类生产过程的现象,被作者称作官家主义。
《血酬定律》描述完了之后,我有点意外——发现了那个我一直寻找不到一个世界观。就是没法建立一个关于世界和历史的整体图像。因为里边缺少一个重大的东西,就是对于权力的理解。现在我忽然具备了这个理解,权力就是合法暴力。合法权力就是合法暴力。
原来说唯物史观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么三层。这里基础力就是生产,它不是暴力。但是我忽然发现这个暴力,暴力掠夺,如果我们把人看作一个物种的话,这种生存策略在人类这个物种之中早就出现了,比生产还要早。你想想我们那些猿人的祖先。他们在会种地种树之前他们会不会抢劫?会不会抢地盘?他们早就会了,只要合算他们就抢。抢不着了,或者是抢起来对方抵抗太激烈,风险太大了。他们没法这一路抢下去了,各有各的地盘。
最后才发现我与其去抢别人,死那么三五个人,我不如多费点劲我种几棵树,种点庄稼。让这个本地的土地利用率提高一点。我多流点汗比那个拼命那个流血被人打死一大堆,或者冒这个险其实也不少受罪,比这个合算。也就是暴力掠夺不合算,在这个隐含的前提之下,生产行为才能发生。要不然谁跟着辛辛苦苦的种一年地,去费那个劲啊。
在历史上,事实上是农业出现之后。人类的生活水平下降,就是要付出更多才能吃饱饭。而且采集狩猎时代用不着付出那么多时间。一天干三个小时的活就够了,能活得很自在,而且吃得还好。农业社会出现之后,吃的下降了,营养水平下降了,还辛苦,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没办法了,别的地盘你想去采集狩猎办不到了,只好在我这个采集范围内采集狩猎。我人又越来越多,养活不了,那只好多下更多的辛苦、转换成种地、转换成养殖。就是要理解生产行为首先要理解暴力是不是合算。要做一番暴力方面的计算。
然后这时候我们去看这个暴力行为,它是一种生存策略。有它的成本收益计算。生产是一种生存策略,它有它的成本收益计算。采集狩猎这介乎生产和暴力掠夺之间的,采集狩猎不就是抢别的物种嘛,它也有自己的一番成本收益计算。这些生存策略互相之间比较,然后决定哪个生存策略是最佳的,最佳状态。
然后我就意识到一种那个更加原始的,顺着这个达尔文进化论,就是遗传变异,生存竞争的一个思路讲了一个故事。人类的故事,但是他讲的不是物种的起源而是生存策略的起源和变迁,这个故事,这一个轮廓形成了。我觉得这个轮廓比那个唯物史观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更加宏观,更加原始,也更加有解释力。我就觉得,哦,我好像找到了新的世界观、新的历史观,一种对世界的新的理解就在不知不觉中浮现出来。
这就是我的那个第四本书,也就是我想重新解释历史的核心内容。这本《我想重新解释历史》,虽然是记者的一些采访,但是我就不断的在采访中讨论这些问题,讨论法酬的问题,讨论那个方法论这套我称之为血酬史观这个问题,讨论那个历史唯物主义的问题,还要讨论按照这种历史观打天下坐江山建立的那种社会制度是什么制度。
比如说秦始皇统一六国,灭六国,统一天下。然后他可以把这个各个土地像过去似的分封,建立一个个的独立王国,建立一个个的小公司,那就是封建主义。他也可以所有的统一了之后。他指派、聘一堆EMBA、MBA当这个代理人,然后聘一个CEO在这当宰相,随时可以撤换,建立一个垄断公司式的制度。这种制度代理人随时可以撤换的制度,我就称为官家主义制度,就是秦始皇建立的这个体系。
毛泽东说“百代都行秦政治”。毛泽东写这句话的文革时期到秦始皇,还不到一百代,那个孔老夫子那才80多代,已经两千四、五百年了。就是说我们现在毛泽东认为行使的仍是秦制。秦制应该怎么称呼?它是什么主义?它是封建主义吗?封建主义是一堆小老板架着一个大老板。如果秦制是一个大老板,一个董事长,下面聘一堆经理,这个代理人,这种制度那它就不叫封建主义,我把这个称为官家主义。
官家主义在古汉语有三个意思,第一是皇帝,比如说赵官家,水浒里讲的;第二是衙门,说是公家的、官家的。都是指的是反正不是你个人的,都是吏、户、礼、兵、刑、工各部,六部,或者是道府,省道府县这些条条框,这些衙门是公家的,这是第二个意思。第三个意思它是对官员个人的尊称。官员个人可以主义,当家作主立法定规,就是潜规则。皇帝可以立法定规就是王法。这个条条块块也可以立法定规就是部门法规和地方法规。这些体系合在一起在中国占有支配地位。持续了2000多年。这套体系我就称之为官家主义体系。
这就是我顺着这个戴上潜规则的眼镜,再戴上血酬定律的眼镜,再按照刚才说的这个血酬史观的思路去看中国历史,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图景。我就把它称为官家主义,这就是我的,《我想重新解释历史》里提出的大概的想法。这就是我目前的四本书的主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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