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哲学家》（上）

 

 

 

赫希曼在很早的时候就提出了衡量产业集中度的赫希曼―赫芬达尔指数，他认为发展不可能是均衡的发展。提出了非均衡发展理论。他自己提出了一句话，叫做他的社会科学是为子孙后代准备的，赫希曼本人，他把他自己称为经济学与政治学之间的那个连字符

 

 

大家好，今天我给大家讲的这本书是一本传记，传主是20世纪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之一，也是最有争议、最有思想原创性的一个经济学家，阿尔伯特・ 赫希曼。它的作者杰里米・阿德尔曼也是一位著名的学者，是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伟大的学者应该有一本伟大的传记。阿尔伯特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经济学家之一，是需要有一位非常出色的传记作家来为他写一本传记的。阿德尔曼这本传记，应该可以说得上是一本伟大的传记，它不仅仅非常深刻详尽地描述了赫希曼的思想，更重要的是把赫希曼放在整个20世纪，这个激烈动荡充满危险和充满希望的这个历史当中来叙述，体现了把传主赫希曼的命运和整个人类的命运的结合，展现了一个生动的个人历史和世界历史的画卷。

 

接下来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本书，以及赫希曼本人的人生经历和他的思想，以及赫希曼的思想跟我们当今这个世界以及中国的现实，有什么可能结合起来的地方？就是说赫希曼的思想在当下有什么意义？对中国的社会现实，比方说改革，有什么启发？我想稍微跟大家分享一下这方面的思考。

 

接下来，我想大概是分两个部分来讲。首先第一部分，先介绍一下赫希曼的生平和思想。赫希曼，他是犹太人，出生在德国。逝世是在21世纪，就是2012年逝世，他的一生基本上就是跟整个20世纪相始终。因为他的一个特点是什么呢？就是说他很早熟，他的思想很早熟，但是他真正进入学术界的时间却比较晚。他在读中学的时候，上的是柏林的法语中学，那是柏林的最好的学校之一，赫希曼的父母，父亲是一位外科医生，母亲出生于望族，就是他的外祖父一家，是一个身世比较显赫的家族，但是他的父亲也是一个成功的医生，所以赫希曼从小他是属于德国中产阶级的最顶层这么一个阶层位置，所以在他出生之后，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阅读了很多书，包括马克思的书，还有黑格尔的书，在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写了关于黑格尔的一些论文，所以是非常聪慧，很早就进行了很多思考，而且在中学没毕业的时候，就是在魏玛共和国的晚期，赫希曼就已经加入了政治组织，那是青年团，然后参加一些街头运动，参加很多集会，参加游行。他还参加各种讲座，接受了很多这方面的思想。在纳粹开始掌权之后，他自己和她的姐姐一起亲身经历了水晶之夜，就是纳粹人对犹太人在柏林打砸抢，把那些犹太人的商店、家里，那个玻璃全都打碎，所以被称为水晶之夜。然后在希特勒掌权之后，赫希曼他自己在德国也呆不下去了，于是就偷偷的逃离了德国，在法国巴黎高等商业学校上了大学。他从此之后，作为一个没有祖国的人。他就在法国、意大利、英国、西班牙以及后来的美国、哥伦比亚等各个地方，世界各地辗转往来，成了一个没有国籍，或者说是世界性的知识分子，虽然后来加入了美国籍，但是他事实上并不把这个国籍看得非常重。

 

他在美国的时候，他在家里面跟他的妻子讲法语，而且一直想回到法国来，他还在哥伦比亚做过咨询师，在正式进入学术界之前，他的经历非常复杂。但对他一生来说，最重要的一个阶段，是他在法国读书到美国之前这个阶段，这个阶段他参加了反法西斯战争，包括1936年在西班牙参加西班牙内战，所以他是一个亲自上过战场，奋勇杀敌，经历过血和火洗礼的一个知识分子，他后来到法国，被德国占领之后的维希政府统治下的马赛，又参与营救犹太人的行动，营救了很多著名的学者、艺术家、思想家，比如说阿伦特，这些都是从他这个营救组织到美国去了，后来他逃到西班牙，然后到葡萄牙，从葡萄牙里斯本坐船到了美国，进入了美国的大学读书，在美国的时候认识了他的妻子萨拉，然后就结了婚，一直到最后。他获得博士学位之后，先到了哥伦比亚做了一个咨询师，然后由于写了一些出色的论文，后来在格申克龙等人的推荐之下，进入了哥伦比亚大学和哈佛大学，然后又到了普林斯顿大学，度过了他的一生。

 

    接下来简单讲一下赫希曼这个人的思想的一个特点，赫希曼是一个经济学家，更准确的说，我们把他归类为一个发展经济学家，因为他成名的著作叫做《经济发展的战略》。这本书是发展经济学的一个经典著作，也是使赫希曼能够得以进入哈佛大学，成为哈佛大学教授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作为一个发展经济学家，他提出来的主要理论是什么呢？就是发展不可能是均衡的发展。他对他之前的一系列的均衡发展理论提出了挑战，提出了非均衡发展理论，所以这是他在经济学方面最重要的一个贡献。除此之外呢，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提出了一些衡量产业集中度的赫希曼―赫芬达尔指数，现在在经济学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指标，而且他事实上也是经济学里面的基尼系数的提出者，基尼系数这个衡量经济收入不平等的指标的是他提出来的。但是赫希曼本人，更加愿意把自己看成是经济学和政治学之间的交叉地带的一个人物，他把他自己称为经济学与政治学之间的那个连字符，他希望把这两门学科连接起来，全面地阐述一些可能主义的东西，所以赫希曼其实在经济学中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还不如他在社会学中来得大，这里说的社会学是比较广泛的意义上的，包括了社会学和政治学等等领域，在这些领域他的影响很大。

 

所以第二部分内容就是讲一下，赫希曼的科学研究也好，或者说他的社会科学研究也好，为什么值得我们今天去重视，至少我自己觉得赫希曼非常值得我们去阅读他的著作，非常值得我们去了解他的思想。他的思想对于我们今天这个社会现象，或者我们这个世界和中国有什么重要性，有什么重要意义？我想从三个角度来讲一下。第一个就是先简单的分析一下，赫希曼他自己的学术思想的一个特点。他自己提出了一句话，叫做他的社会科学是为子孙后代准备的，就是说是与当前的社会科学，特别是经济学的主流范式是不一样的，为了阐明他自己的“为子孙后代准备的社会科学”的特点，他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就是说有两本书，都是讲拉丁美洲的问题，后发国家的发展问题的。一本书是讲墨西哥革命，另外一本书是讲哥伦比亚面临的问题。前一本书，它是通过描述一个墨西哥革命领袖，农民革命领袖的生平历史，以及他对墨西哥农民革命的影响和革命展开的过程，来描述拉丁美洲国家的历史和发展。另外一本呢，只是从某一些一系列基本假设和模型出发，然后又找了一些数据来讲哥伦比亚的一些问题，所以这一本书讲哥伦比亚的书得出的结论就是“决定性”的，就是说从这个模型可以推出这样的结论，从哥伦比亚得到的数据和那些事件又可以证明这些结论，是这样一个东西。赫希曼认为这种社会科学不是我们所需要的社会科学，因为它排除了复杂性，排除了人的希望或者说是期望和失望等因素对社会事件进程的影响，所以他强调的是一种强调行动、希望和可能性的一个社会科学。

 

在这种社会科学中，整个历史的事件展开，不是一个总体计划的展开，而是充满着各种创新的可能性，可能会发生各种反作用，体现了一个丰富的过程。是这样一种社会科学。因此，赫希曼他希望建立这样一种社会科学，这种社会科学的特点就是能够体现多种可能性，所以赫希曼又把他自己的思想，称为一种可能主义的政治经济学，这是他非常重要的一个思想。那么赫希曼他的思想对我们当下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意义呢？他的思想的当下性和那个现实性是什么呢？这个我们可以稍微展开讲一下。

 

我接下来讲的第三点呢，就是关于赫希曼的思想对改革，特别是对中国的改革问题的意义。我们知道中国改革现在不行了，或者说是陷入了僵局，这是大家很多人都可以承认的。比方说，有的人说改革根本不再具备合法性，就是说没有必要再改，或者说你这个改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你说不清楚了；或者说即使你同意改革要推进，但是也很难得出结论说，改革应该到底应该怎么推进。其中有一个观点就是说，对于改革，很多人强调，改革必须等所有人都达成共识之后再来推进。我们看看赫希曼的可能主义的社会科学的思想，它对于中国的改革推进，我想应该是有意义的。

 

为什么？赫希曼他作为一个发展经济学家，他有发展经济学三部曲，它们关注的就是后发国家，或者是发展中国家怎么成长成为发达国家和先进国家的过程。他特别强调一个概念，就是说你要发动改革、启动改革，你不能等到你有完全把握的时候，你不能等到所有人都达成共识之后再发动改革。

 

因为他的社会科学理念的一个最重要的结论就是说，等到你所有的观点、所有的结论都已经得到证实的时候，那么你原来那些基础假设，原来那些结论就已经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所以你不能等到万事俱备，然后再开始启动。所以他可能主义的改革思想最主要的观点，强调的就是说，改革或者说变革，你要考虑它创造生态性的环境的价值或者重要作用。

 

发展三部曲，是指《经济发展的战略》、《迈向进步之旅》和《 发展项目之观察 》这三部曲。《经济发展的战略》已经有了中文本，后面两本书还没有中文本，但是后面两本书的思想，在这本传记里面有非常充分的反映。这本传记关于发展的内容写得非常详细，所以读这本传记也基本上可以了解，后面两本书的内容精华，所以我觉得后面两本书对中国当前的现实来说非常有意义，这是要讲的一个我自己的感觉，就是说赫希曼对中国当下思想的意义。当然赫希曼研究过的问题还非常多，比如说他研究的“历史的狡计”，或者他提出的“隧道效应”，还有他对思想史的研究，比方说激情和利益的研究，关于资本主义如何兴起的研究等等，内容实在太丰富。这些在这本书中已经有了非常充分的反映。

 

最后再讲一下，因为这本书是一本人物传记，所以跟一般的学术著作也不一样，原作者阿德尔曼写得非常精彩，里面的语言也非常漂亮。赫希曼本人也是一个语言大师，他写的文章语言也是非常漂亮，非常简洁。里面有很多隐喻，那些隐喻非常能够让你体会到很多重要的思想，有很多思想创新在里面。所以我在翻译这本书的时候很努力，它可以说是我到目前为止用心最多的书之一。

 

这本书确实很值得一读，而且读起来不会枯燥。无论是从思想角度来说，还是从人物传记的角度来说，都是很值得一读的的。你甚至可以在一定意义上把它看作一个小说来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