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耶克的生平与思想（四）

 

 

 

哈耶克对计划经济的定义就是生产资料的国有制，加上经济计划这两者结合起来，他讲的种种集体主义思潮，它们不可避免的倾向于走向通往奴役之路，只有市场经济才能真正的很好的利用这些局部知识来创造财富。

 

 

哈耶克可能最重要的还是《通往奴役之路》跟《自由宪章》。《通往奴役之路》的一些核心观点我可以稍微涉及一下。它的核心观点实际上讲的就是古典自由主义，这些理念、个人自由、私人产权这些的重要性等等。这些都是17、18世纪在英国形成的古典自由主义思想，它是人类的文明的结晶。但是从19世纪甚至更早，就出现所谓的一个走下坡路。计划思维就越来越强化这种走下坡路，它走的方向就是德国出现了集权体制。德国这种集权体制就是一种奴役状态，被奴役，等于是英国当时走的路就是通往奴役之路，这是它的核心理念。

 

他的观点是种种集体主义，就知识分子当中，当时迷恋计划经济。哈耶克对计划经济的定义就是生产资料的国有制，加上经济计划这两者结合起来。哈耶克讲的种种集体主义思潮，它们不可避免的倾向于走向通往奴役之路。所以他对英国的知识分子提出了批评，而且他这本书，我们这里没有写，他本来有一个题词，就是献给所有的社会主义者，这句话我们没有翻译过来。也就是说，无论你是哪一种集体主义者，实际上你这个思想容易使得国家走向通往奴役之路。所以他这本书1944年出版到现在，实际上很多人为什么还是去读他，是因为他很多思想没有过期。

 

现在计划经济我们已经不说了，基本上都被否定了，是吧？现在大数据时代，又有人提出来，大数据时代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回到计划经济体系，就能搞定一切？这是错误的。因为哈耶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就是局部知识理论，就是Local knowledge理论。他说大量的知识是分散在社会中的无数的个体当中，涉及不同的时间 地点，分散在无数的个体当中，它是分散的知识，计划者没法集中起来。

 

即使搞大数据，它也只是汇总了一部分数据。哈耶克讲，只有市场经济才能真正的很好的利用这些局部知识来创造财富，对不对？计划者不可能结合这些分散的知识，它没法集合。而且很多知识是对立的。有些真有些假计划者没法去辨别，你有信息不对称性，只有市场主体自己去学习。就是需求知识，各方面知识去匹配，才发现通过私人产权保护、自由竞争这样的一个市场体系，使得供给双方供需能够两两匹配，这个是最优的。

 

所以哈耶克在1936年的《经济学与知识》这篇论文当中，实际上已经有这些思想。有些人说，单凭这篇论文他就应该拿诺奖。局部知识，就是大数据时代你通过大数据的计算出现一些新的知识，它还是局部知识，你发现没有？它汇总起来又是一个新的局部知识，它不是一个计划者能够把大数据库的计算结合起来，它不可能，它还是局部知识。所以说只要有大数据就可以搞计划经济，所谓的经济问题就解决了，不可能的。

 

哈耶克在书里边讲到，要坚持市场经济。他说根据目前在统治地位的见解，问题已经不再是如何才能最佳的利用自由社会中可以发现的自发力量。自发力量就是市场体系比较少，或者企业家的力量。实际上，我们已经着手取消那些产生不可预知后果的力量，并对一切社会力量加以集体的和有意识的指导，建议达到刻意选择的目标来取代那些非个人化和匿名的市场机制。他批评这种计划者，他对一切社会力量加以集体指导，有意识的指导，实际上就是管制，或者是压制，甚至是干预，是吧？

 

哈耶克说，他强调的就是，如果你不维护好经济自由，你的政治自由也会消失的，也会失去的。哈耶克说，我们逐渐放弃了经济事务中的自由，而离开这种自由，就绝对不会存在以往的那种个人的和政治的自由，很多人以为我经济事务上的自由可以被拿走一点，但是政治自由 、个人自由可以得到维护的，这两者可以分开的。但是哈耶克是反对这个的。这方面像密尔，他也有同类型的看法。

 

哈耶克强调私人财产制度是自由的最重要保障。他说，我们这一代已经忘记私有财产制度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这不仅对有产者来说是这样，而且对无产者来说一点也不少。只是由于生产资料掌握在许许多多的独立行动的人的手里，才没有人有控制我们的全权。如果是一个人，就计划着来决定我们所做的事，所有的生产资料控制在一个人手里，那么谁有这个管理权，谁就有全权控制我们。实际上，计划经济就是，我只要不让你工作，你就死定了，你找不到工作 ，是吧？

 

哈耶克对私人产权的强调，他说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这是对的。就是哈耶克强调私有财产权，要做最重要的保障。他在《自由宪章》里也讲到，每个人都要有一块私人领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哈耶克强调私人财产保障，同时他讲的需要有一个竞争体制，就是经济领域要让竞争发挥主导作用。所以私人产权加上竞争在经济领域最最重要。

 

在这个情况下，如果有一些国有企业哈耶克还是容忍的，但是国有企业必须没有特权，这一点有些人是批评的。就是经济领域，私人能够做好，干什么要有国有企业？但是哈耶克强调的是私人产权最重要，占主体 ，是吧？竞争占主体这个前提下，如果国有产权在，但是你不能主导，你不能是行政垄断，你是没有特权的，政府不能救援等等。哈耶克还讲就是在社会政策领域，比如说公用事业，或者是基础设施这一些，尽管政府在做事情，是可接受的，但是你不能排除私人企业也做同样的事情，就是私人也可以参与竞争，这是哈耶克的观点。

 

    这方面罗斯巴德肯定会批评的，米塞斯也会批评的。还有一些社会领域，比如说医疗。哈耶克的一个核心观点，就是如果你是一个饥饿的人，同时你也衣不遮体，稍微给你提供一些救济，这政府是可以做的。要区分两类，一个是给你一定救济让你达到一种最低收入保障，还有一种是福利国家当中的这种比较高的最低收入保障，这两者就是一定收入保障，跟刚才讲到的最低收入保障两者要区分开，这个在自由主义阵营里边是有很多争议的。

 

    按道理，如果你把社会作为一个共和国的话，那么你这个救济一下是可以接受的。但哈耶克的问题可能是他没有讲，比如说慈善业怎么发展，慈善业是发挥什么作用，是吧？那即使有慈善业的话，如果在现代国家，你的家门口还有一个快饿死的人，而且是衣不遮体的人，就是有慈善业，慈善业是不保底的，它是自愿的，互助的。它没有保底的任务。那么谁来保底？如果把政府作为一个其他的某种必要的组织来看的话，让政府来提供一个兜底也是可以的。所以并不是哈耶克的观点是错的，无论有没有慈善业的考虑，政府作为某种程度的救济上的兜底也是可行的，是吧？

 

这里边就涉及到《自由宪章》的第三部分，为什么呢？《自由宪章》分三篇，第一篇是自由的价值，第二篇是自由的法律，第三篇是福利国家中的自由。所以这个就直接涉及到哈耶克在第三篇，就是福利国家中的自由里边，他对很多当时现有的，各福利国家的这种政策提出了批评，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政策主张，像一些比较接近于罗斯巴德这一派的中国的一些学者，像王建勋老师。他可能就说这第三部分是多余的。但我觉得这是一个错误的观点，这第三部分非常重要。

 

如果我们不说自由主义者，我们说的市场派的学者、思想家，如果不提出与自由兼容的社会政策的话，为什么呢？就是崇尚个人权利优先的一些思想家、学者，如果你不提出自己的个人自由兼容的社会政策主张，你就是自绝于人民。比如说像美国，如果你的共和党或者美国的自由至上的那个党，或者是美国的崇尚个人自由的学者，他不提出社会政策方案，只是说社会政策一概拒绝，那奥巴马最高兴，对不对？

 

奥巴马最近在考虑的一个政策，昨天我看到新闻，最近考虑的是给军队里边做了变性手术的这些人，准备做变性手术的人，每年提供810万美元的补助，你说可笑不可笑？所以美国有一位政治家就说，太让人恶心了。福利国家为了国家政客，它能够荒唐到拿纳税人的钱去补贴你做变性手术。但是如果你不去提出批评的话，那这帮美国的里布洛斯，美国的里布洛斯就是指民主党这些人，他们的理念就是做大福利国家。比如我们做大医保，在美国的医保我们把它叫做Obama's care，奥巴马的医保政策，奥巴马医保政策的结果就是，一个增加了医保的保费，然后是很多的企业家，现在转向雇用短期的工人，而不是长期的工人，然后减少雇用是吧？就是压下了，把一个瓢压下这一边，就从这边浮出来了，这个就是奥巴马政策的问题。

 

就是说你这个市场派的学者、思想家，应该提出一个与个人自由兼容的，同时政府在里边有其合适位置的这样的社会政策，这是很重要的。比如说，哈耶克讲的教育政策，他就说公立教育不好。通过公立教育，你灌输了某一种价值观。那比如对黑奴的歧视，在美国就通过公立教育学校灌输下去，是吧？这是一个途径，德国仇视犹太或者什么的，当时也是跟公立学校有关系。他就强调，学校应该是私人生产，就是开办学校完全可以私人管理 ，是吧？都是个人，私人学校。

 

但是实际上就是政府不可能不干点事情，政府总是想多收点税是吧？所以政府的钱，如果你要有投放教育的话，那你可以把它变成学券，就是学他参照弗里德曼学劵制，就是政府可以发学劵给每一个适龄儿童的家庭。就是你的孩子可以上这些私立学校，但是你到哪个地方去上学，你这个学校就收到相应的这个孩子的学劵，然后你可以到财政部门去兑换成现金。这样的话出现就是私立学校之间的竞争，这里边一些更极端的自由主义者就认为，那凭什么需要政府花费，是吧？

 

实际上他跟你怎么定义政府有关系，比如说美国的体制，现在中央联邦政府对教育是有很多的支出的，实际上是错误的，一个是你想，如果是像美国这种学区制，你完全是可以做到。就是基本上你的费用应该就学区内筹集，对吧？如果学区内的资金，支出达不到实现某种最低必要程度的教育质量的时候，你可以有一定的就是转移支付。但是两级，一个是辅助性原则，首先学区内自己来解决，因为美国这个体制，它是多中心体制。比如说居民集中在这儿，所得税在这儿交，然后财产税在这交，所以这个地方越是富有的话，学校越好，医院越好，这是一个良性的机制。

 

如果另外一个地方，居民越来越少，然后你又要政府大量去支出，维持当地的学校跟卫生机构的话，实际上恰恰是保护落后，保护不公正了，因为那个地方可能是社会治理出问题，比如说黑人集中的地方，然后他就会把富人白人给排挤掉，是吧？美国有很多富人，比如说占据了城区的某一角，然后白人就纷纷的走了，有这种问题。当然具体的社会政策，你是一个观点，你可以出错，我们可以把一个人说什么写什么分成3个层次。一个是思想 ，对吧？思想应该是大家能够接受，觉得这个好，是吧？

 

还有一个理论，第三个层面是观点，那观点可对可错，你的思想可能别人某一个学派批评你，也是可以的，理论也是可以批评的，但是观点的话，基本上你没有怎么论证就讲出来的，或者你论证不足讲出来的，就是观点是允许出错的，对吧？

 

所以像哈耶克《自由宪章》第三部分，有关社会政策的一些批评，跟他自己的主张是很重要的，即使他有可能是错误的，你可以在此基础上提出修改，提出你自己的主张，推翻掉都可以，你提出自己的主张。他这部分恰恰是有价值的。再举个例子，比如说哈耶克对税收的看法，所以说跟财政的看法，他讲了一个原则，一个民主社会里边，就是多数议会里边，多数通过的一个工程，应该由多数来承担多数成本，明白吧？你多数压到了少数，你通过了一个提案，大工程，那通过了这些多数，你这个议员代表的是你下面一个多数，你这些人承担多数的成本，这是保护少数的最好的方法，这个原则很重要，这就是他的第三章里边提出来。

 

但是为什么我能够发现，王建勋就不去注意呢？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是吧，对不对？那你不能说这是哈耶克里边有洗脚水，你也不能把婴儿一起倒掉，对不对？你应该把婴儿捞出来。如果你愿意把婴儿都倒掉是你的问题，它不是哈耶克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比如对哈耶克，大家也经常会有很多误解。比如说，哈耶克是支持最小最低工资制，但是我看来看去，再看哈耶克有关很多的他写的文章，或者没看到哈耶克支持最低工资制。还有一个说哈耶克支持英国的卫生政策，实际上也不是这回事。说哈耶克只强调自发秩序，反对建构秩序，这也是误解。这里边我要解释一下，哈耶克是赞同波普尔的，就是叫零星社会工程技术，就是Piecemeal social engineering，就是零星社会工程。

 

零星社会工程就是说，你可以通过试错的方式做一些社会改进，制度改进，这是零星社会技术。但是哈耶克跟波普尔都是反对整体社会工程。计划经济是最大的整体社会工程，对个人自由是害处最大的。波普尔讲真理是不可能完全掌握的，但你可以通过试错来接近真理。试错就是你尝试犯错就修正，然后再尝试再犯错，然后你再修正，不断逼近真理。哈耶克是支持这一套所谓的批判的理性主义的做法。哈耶克他自发秩序这种就是零星的社会工程技术，对于哈耶克来说就叫零星的，相当于是零星的建构，零星的建构只要试错的，哈耶克是接受的。

 

自发秩序，他并不反对纳入这种试错的零星建构。他最后的结果还是自发秩序，就是你可以有市场领域，你有一定的零星建构，你整体还是一个自发秩序。这里边就是说，至少你可以看到哈耶克支持自发秩序，他也支持零星建构的秩序，哈耶克反对的是什么呢？是整体建构的秩序。就相当于一个人的头脑说了算，整体设计。但是一个人设计，我们把它叫做整体建构，就是Wholistic construction。整体建构像计划经济最明显的，这三者比较下来，你就会发现哈耶克，他不是笼而统之的,只要是建构就是反对，只要是演化他就接受。那演化比如说黑社会的秩序可能也是演化的，但哈耶克绝对不会支持，所以他有一些隐含，他讲的秩序必然会有一些隐含的前提。比如说你不能去杀人，你不能去欺诈，这些都是一个文明里边，他都是隐含的存在和前提，是吧？

 

在我的研究里边，我还发现一种就是第四种，哈耶克会触及到的第四种秩序，那就是我们把它叫做共治秩序，共同治理秩序。比如说哈耶克他在《法律立法与自由》里边就提出来，就是两个院子，上面上院叫立法会议，就制定刚才讲到的发现，就发现和确立所谓的基本的法律。就规则，刚才这个法律不是哈耶克把它定义为一般的、抽象的，同等适用于所有人的规则。立法会议它发现最基本的这些规则、法，然后下面还有政府会议，政府会议也可以制定一些比较低位的规则，这个规则或者是政策，但是你是要遵循立法会议，它发现的或者是根据新的情势有所调整的规则，对不对？

 

这两个层面，哈耶克他还提出了一整套方案。那人家说你就是人为设计，你是整体建构，这是不一样的，不对的，它属于共同。他是说跟你一个人想、提出来没有关系，关键是是不是这一套程序大家能够接受，是不是很多人的知识，刚才讲到的分散知识，局部知识得到了利用，实现了哈耶克讲的知识分工，就是共治。

 

  哈耶克提出，这是不是一个人提出一个方案，跟整体建构是两回事，必须搞清楚。哈耶克他的秩序观里边，实际上还有第四类秩序。我刚才讲的共治秩序。但是他自己没有提出来，我给他加了一个名字。所以你可以看到，所有这四类秩序，哈耶克实际上他有隐含的三条评判标准，这是我研究哈耶克的一个结论。第一条标准与个人自由兼容，第二条是允许知识分工，第三条是开放试错。这个时候你发现，就是无论是什么，哪一类秩序，你要符合这三类标准，哈耶克是支持的。所以，尽管哈耶克经常强调自发秩序，不要误解哈耶克就支持自发秩序，最关键的哈耶克反对的是整体建构秩序。